四十二
白逸遠終究還是沒有去，蔣行獨自一步三回頭地衝向慘烈的戰場。而白逸遠頭暈腦漲地倒回床上想，為這麼個人傷心真是太不值了。他連同情都不該有。隻有讓蔣行徹底離開他的生活。
白逸遠太想知道如何讓人彼此相愛，卻不必特意學習怎麼令人討厭。他有信心在兩個星期以內讓蔣行自己落荒而逃。芭芭拉臥在他枕頭旁注視他，白逸遠無力地笑了笑，手指輕拂過她溫柔長毛：“真是一場鬧劇。”
他昏沉地睡了很久，醒來時感覺輕鬆許多。蔣行的大臉又回到麵前，白逸遠看不清他表情，是關切還是審視都不要緊，隻知光怪陸離似荒誕夢境。
原來厭煩一個人，是這樣疲憊的體驗。
蔣行見他睜眼，主動交代：“我現在可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你要對我負責。”
他孤膽赴會，對方倒不是不幹脆的人，隻是要求他給出一個過得去的理由。蔣行一句“我有喜歡的人”在牙關打轉三四遍沒說出口，對方見他神情便冷笑：“我真替那個人可惜。”
蔣行心裏有濃重的負罪感，麵對白逸遠撒嬌撒嗔，心裏還是空落落的。雖然嬉笑怒罵如常，但冰凍三尺，怎能輕易融化。
白逸遠把他支使得團團轉，蔣行最討厭麻煩事，更討厭別人挑剔他擅長的領域，他做的菜一定要說好吃，雖然確實不難吃，但想換個花樣也要委婉地要求。這種自負若在外還能隱藏一時，麵對白逸遠則是暴露無遺。
白逸遠不動聲色：“雞蛋放點醋，雞屎味太濃了。”
蔣行殷勤地倒醋，心裏忐忑手上也沒輕重，不由自主放得多了。正中白逸遠下懷：“醋淹金山。”
若是往常，白逸遠再不用話岔開，蔣行就該皺眉撂筷子，臭脾氣上來沒準還會直接把菜端走倒垃圾桶。他這種舉動能氣得白逸遠發笑，也就讓著他。
然而蔣行卻轉身係上圍裙：“我再炒一次！”
白逸遠看著他匆忙背影：“……你累不累。”他覺得蔣行像個發條人，盲目順著燈光最炫目的地方舞動，卻隻是被機械驅動，而非意隨心動。
然而蔣行誤解，還以為他在關心自己，感動得幾乎要跪下。
白逸遠見狀筷子舉在半空，上下不能。見他係圍裙係得笨手笨腳，一毛躁就要打個死結，忍不住起身幫他仔細挽住，還特意嘮叨了一句：“打成死結下次我怎麼用。”
蔣行隻看到他溫柔的唇角。
他幹咳兩聲拿著鍋鏟走進廚房，若從現在開始慢慢動心，還來不來得及？
若從前目盲，現在就是撥雲見日的最後機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