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白逸遠熬到後半夜,實在忍不住腹中饑餓。芭芭拉白天被喂飽,十分慵懶地入眠,他卻翻來覆去地緊張。這次把蔣行當槍使實在是不地道,蔣行也的確幹了件人事。
他躡手躡腳摸上門把,打算偷杯牛奶也是好的。剛一開門,就撞進一個寬闊胸膛。白致仁好整以暇地圈住他:“上哪兒偷吃的去?”
白逸遠目瞪口呆,這簡直是神機妙算。白致仁看了看表,“你從小就是這個時間偷偷出來翻廚房,我讓他們給你留了宵夜,還是熱的。”他對白逸遠獨自一人生活肯定半夜起來摸一個涼番茄都能生吃的習性了如指掌,不過如果是韓旭在身邊,他太沉了,壓得太死,白逸遠往往要被鬱悶地餓哭。如果是容景或者蔣行,最後都會變成分吃一個番茄。蔣行還好一點,還能研究一下產地口感,說不準還能烹飪一下;容景則是故作高冷地一邊啃一邊嫌棄,他不回去就不關燈,白逸遠非常不解,容景硬邦邦地給他宣判:“你怕鬼!”
白逸遠確實怕鬼,辯不過他,隻有湊合接受。
白致仁一定不是他能忍受的類型,白逸遠尷尬地繞著他走,手卻被白致仁緊緊拉住,白致仁查看他頭上傷勢,聽不出語氣:“結痂了就快脫落了,都是這樣的。”
他們以親密過分的姿勢下樓,白逸遠見他旁若無人的神態,心裏惴惴不安。白致仁親手盛給他一碗酒釀圓子,家裏手製的味道還是很好,白逸遠卻寧可在自己的小窩吃速凍。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安排,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夜深人靜孤男寡男,白逸遠上一次沒有吸取教訓這一次卻不會了。白致仁一生唯一一次酒後失態大約就栽在他身上,白逸遠那會兒已經上大學,偶爾回家一趟,看他難得一個人醉倒在床就問他要不要醒酒湯。白致仁性格固執,如果他說不要,灌也灌不下去的。
白逸遠那會兒已經與他有些疏遠,大概是隱隱感覺到的不安,他已經不太願意將認識的人介紹給白致仁認識。他如果全盤交代蔣行可能活不到今天。白致仁看起來有點頹喪,白逸遠從來沒從一絲不苟繃得比鍾還嚴密的二哥身上聞到這樣濃的酒氣,仿佛一切情緒都失控蒸騰。
白致仁那陣子煩心得很,他初掌大權,人心難服,手邊連個捏一捏逗一逗的弟弟都沒有。他辦公桌最底下一層抽屜重重文件地步,是白逸遠那本素描簿。他有時會一個人翻看,想起白逸遠委屈但不敢說,給點甜頭就美滋滋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畢竟尚年輕,看著白逸遠的眼神暗了一暗,“不喝,幫我揉揉腦袋。”他直接朝白逸遠身上倒,白逸遠手忙腳亂替他解了領帶外衣扶他躺好,沒料到喝醉的白致仁這樣難對付,直接按著他手腕把他撲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