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魘鎖心訣……那真是一個夢魘一般的回憶。正道群雄在解決邪修方麵,並不總是那麼堅決的。正道和邪修,互相都知道,對方代表的並不是正與邪,隻是相對於一般的人類的價值體係的認定而已。隻是,修行者都不是生來就是修行者,他們在世俗界總有自己的痕跡,自己的旅程,那麼,用世俗界的道德標準,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有時候,修行者個人之間,往往有跨越這樣的立場差別的交情。當年,幾個層次不高的邪修,冒著生命危險打開了古代著名邪修“血心”龐明德的洞府,也是龐明德的埋骨之所,最大的發現就是那本獄魘鎖心訣。
獄魘鎖心訣和任何其他邪派功法不同,這並不是一門修煉的法門,而是一門在短時間內將全部修為轉化成最陰暗殘暴的功法,完全迷惑心智,使修行者成為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的法門。不但如此,隻要一開始運轉起獄魘鎖心訣,在很短時間裏,修行者的修為會有平時幾倍乃至十幾倍的提升,這完全是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的。如果是邪修,修習了這個功法,不外是多了一個緊急時候拚命的法門,但如果是正道修士,修習了這樣的功法,那原先的功法在獄魘鎖心訣運轉完成之後,再也轉換不回來了。於是,這門功法又有了另一個聳人聽聞的稱呼:墮魔訣。當年那三名邪修,就用這門功法誘騙了一名正道修士習練,而那名修士在發狂的時候,幾乎毀掉了半個門派。正道修行者派出大批人馬滿世界追殺。但最後,這四個人卻意外遇上了何念生他們幾個人那一組。何念生現在的修為和當年的修為差不了多少,可他們一行硬是憑借各種條件,拖垮了那四人,終於斬殺了那三名邪修,和一名被魔化了的正道修士。這件事情,多少年來從來沒人提起,就是因為那位正道修士原本一直與人為善,和修行界絕大部分人都是朋友。但大家卻因為這件事情,不得不將他除掉。雖說他因為魔化,殺戮了許多同門和親人,承受著巨大的精神痛苦,死亡對他來說或許隻是解脫,但終究這是修行者的一大瘡疤,誰都不願意提起。何念生和那幾個朋友,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一直都很不好受。一些不明情況的修行者甚至視他們為仇敵,讓他們不得不低調一些,再低調一些,以期時間能夠撫平所有的傷口。而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這一本獄魘鎖心訣。
何念生再次提起這個事情,可是下了最大的決心的。他深知現在一定要有一種邪氣凜然的功法來成為平衡的一端,至少還得達到築基期的水準。但在在場所有人裏,不可能有這麼一個人。一旦催動獄魘鎖心訣,哪怕以他對功法的研究,最大程度上維持自己的神智清明,也堅持不了太久,估摸著也就半個小時多一點而已,在這段時間裏,如果不能破解幻方,在場的所有人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了。陣法一旦進行到陰陽劫的階段,斷然沒有再給在場的修行者們留餘地的可能。布設陣法的修士並不殘忍,可他當然也不是慈善家。
“一旦催動法訣……不論是否成功,我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喪失心智,陷入癲狂。我能夠控製住自己的,也就是那麼點時間。但是,既然大家在場,到時候製住我應該不成問題吧?”何念生的冷靜震懾住了大家。
“你知道……你一旦催動法訣,會有什麼後果嗎?還是說你能驅除法訣的影響?”何蒼生抓住何念生的肩膀,簡直是有些暴怒地吼道。
“驅除?怎麼可能?這本法訣對我一生影響之大,在場諸位有不少都清楚。的確,我私藏下這本法訣,是我不對。但這本法訣的確有它獨到的地方,研究這門法訣,這些年來我獲益良多,我也不曾後悔過。可說真的,除了獄魘鎖心訣,我從沒見過一本法訣是邪門到這個地步的。”何念生攀著兄長的肩頭,溫和地,像在開解似的,“但凡有其他方法,我當然不會提出這個事情來。”
釋正合十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施主,你用心雖好,可這後果卻是要你自己承擔下來的。如果你沒有辦法驅除邪念,一直要受到功法控製,那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
何念生豁達地笑了笑,說:“大師,我明白的。何家的地牢已經有數十年沒有開啟了,不過,設施還算完備,到那裏呆著,我再想辦法吧。”
庾絳是代表蜀山過來的,他認真地問道:“何先生,隻要大家能夠脫困。不管懸河洞府是否能夠順利開啟,大家都欠你一個人情。您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庾絳已經進階修士,完全不用對還是靈息期的何念生這般說話,但他既然認聶信是朋友,朋友的師父卻是需要他表示敬意的。而且,何念生所作所為,要付出的巨大犧牲,也絕對當得起大家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