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聶信和彭雪方每兩三天就要見一次,說說最新的修行界動態,然後就對練一番。兩人現在互相知根知底,這一上手就打得極為激烈。
彭雪方的本事一展開,周圍方圓一裏都是寒意凜凜,仿佛一下子到了冬季,和現在已經入夏的天氣截然不同了。可彭雪方展示出來的寒意卻沒有一點陰森的感覺,反而是正大堂皇,像是日光下的耀眼的冰山浮島,在露出水麵僅僅是一小部分,深不可測。
和聶信互相熟悉,隱隱成為了某種關係奇特的朋友之後,彭雪方在他們麵前也用上了自己的本門武器,而不是拿一柄名為“雪翎”的飛劍糊弄人。彭雪方的本門兵器居然是一柄長戟,一柄無時不刻不在散發著濃烈寒氣和淡淡藍光的囂張無比的長戟,魔門當年的鎮門六寶之一:傾海戟。看到這柄長戟,何蔓眼珠都快瞪出來了,整個華夏修行界幾乎都認為這柄長戟當年已經被某個魔門大修士在飛升的時候帶入鏡界了。這等魔門神兵的威力極為巨大,和彭雪方的配合也極為得當。彭雪方可不是才拿到這柄長戟,他的整個修行生涯一直有這等神兵伴隨著。這種人器合一的默契度,是別人無法相比的。
彭雪方的長戟展開,看起來卻並不非常剛猛,進退、橫掃或者攢刺,雖然迅捷絕倫,但骨子裏透出的卻是一股瀟灑出塵、經天緯地的姿態,儼然是一副魔門統帥的模樣。
聶信的路數何蔓是知道的,雖然現在聶信手裏擎著的是玉衡槍,可他追求精準,在每個細節上至臻完美的風格一點都沒有改變。彭雪方處於攻勢,聶信處於守勢,可聶信往往槍尖一點,或者虛虛實實地連珠紮出幾槍,立刻就能將局麵扳成均勢。兩人始終在這種攻守和均勢的轉換中戰鬥著。
隻有彭雪方才知道,聶信對於法訣、靈能的控製精湛到了什麼地步。連續攢出五六槍,聶信可以做到每一次刺擊,槍尖上帶著的靈能不但強弱不一樣,甚至連性質都不一樣。他幾乎是隨時隨地準備著進行各種變化,聶信當然不可能在體內同時運轉幾種不同性質的功法,他現在的功法還是很詭異的天罡離火訣和清心訣的混合品種,進境可能不算很快,但無論是修行還是作戰,聶信自己都很滿意,因為這種功法實在是太富於變化了。聶信在和彭雪方的作戰中,甚至不會多去使用轉移身形的靈移符,或者是用罌金鈴之類的法寶,其他攻防符咒都很少用,似乎是純然在鍛煉他使用玉衡槍的手法。可就是因為如此,彭雪方才越發驚訝……
每一次交手,每一次交手之後的互相檢討,聶信都在進步,都在以極快的速度進步,不僅僅是靈能積貯。要想靈能積貯更快,彭雪方早就跟他說了,換功法……他相信聶信能弄到高級得多的功法。可是,聶信卻固執於自己現在的這門古怪功法,並樂此不疲。從聶信現在的進步速度來說,或許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別人的功法再怎麼樣也沒有自己的功法來得對自己胃口啊。
檀季對聶信的評價沒錯,他的確是那種非常適合使槍的家夥。一杆長槍到了他的手裏,宛如遊龍,雖然彭雪方手持傾海戟,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壓製。開始的時候,何蔓還以為聶信的一些招法有些隨意,可越是看下去越是驚心動魄,那些看似隨意的招法連接起來,卻像是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共同效應:讓彭雪方壓根無法盡展全力。彭雪方雖然實力高過聶信,但本身就是在比試中,他必須以比試的心態來施展招法,算不得是正常的對敵。不管是聶信還是彭雪方,卻都不是那種擅長這種場合的家夥。要說殺伐果斷,出手不容情,他們肯定都能做到,可留手這回事,卻是很有難度的。彭雪方原本就有些壓抑,可哪怕這樣的情況下,聶信那些虛虛實實的招法,那些在他施展招數到了最關鍵的時間的幹擾,都讓他積鬱的不滿越來越深。兩人來來回回打了是多分鍾那個,彭雪方已經有暴跳如雷,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作的意思了。他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忽然大喝了一聲,長戟一振一轉,鎖住了玉衡槍,然後用力一推。聶信一看彭雪方如此,立刻一個激靈,直接紮進了大海裏。深深潛入海底。
彭雪方將滿肚子的火,朝著一望無際的夜空下的大海撒了出去,一道道亮藍色的靈光觸到海麵,立刻朝著四麵八方蔓延開來,變成一層厚實的浮冰。這還隻是開始,長戟上射出的無數道氣勁,又將這厚厚一層浮冰全部鑿碎,還不依不饒地深入水麵之下。幾秒之後,一點點的靈光在水麵之下大約幾十米深的地方一下子爆了開來,仿佛整個海麵都被掀飛了,海水被升入空中,隨即又如同暴雨一樣落了下來。
何蔓的身周騰起一層綠瑩瑩的光芒,將水滴全都隔絕在外。戰鬥雖然短促,可她已經從兩人的戰鬥中隱隱捕捉到了點什麼。
等水滴稀稀落落全部回到了海裏,聶信才從海裏鑽了出來,騰身而起,飛到了彭雪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