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國現代文學(3)(1 / 3)

朱自清曾解釋:“象征詩派要表現的是些微妙的情境,比喻是他們的生命;但是‘遠取譬’而不是‘近取譬’。所謂遠近不指比喻的材料而指比喻的方法;他們能在普通人以為不同的事物中間看出同來。他們發現事物的新關係,並且用最經濟的方法將這關係組織成詩;所謂‘最經濟的’就是將一些聯絡的字句省掉,讓讀者運用自己的想象力搭起橋來。”如《棄婦》象征一種人生,《園中》象征社會(當然這裏都是詩人主觀世界中的人生、社會)。或用“殘廢的乞丐”、“中傷的野鶴”來象征自我。

這樣一種象征手法,非象征派的詩人也可以用,如在郭沫若、聞一多的詩中也不乏其例。但他們是在尋找有關聯的事物,使抽象的觀念因與具體的事物相聯而增強形象性。

象征派的詩則把本無關係的東西聯結起來,產生了“粉紅的記憶”、“無味之沙石”、“金色之淚”等詩句,不僅重視聲、色、味的表現,且給人怪異之感,這也就是“通感”的廣泛運用,曾被稱為是一種“神經藝術”。他又往往寫醜的形象,所以詩中常出現死神、朽獸、野人、死草、墳墓、骸骨、黑夜、頹牆、廢園等等,把惡作為美之花來歌詠。在語言上,往往不用順暢的句法,又引入一些文言虛字,讀來拗口。在詩的格式上,則打破一切格律,詩句之間可以任意跳躍,更加自由化。由於這種詩一般人很難讀懂,所以李金發被人稱為“詩怪”。

新詩中產生象征派詩,這並不是某些詩人饜足之後在百無聊賴中做做文字遊戲以自娛。恰恰相反,倒是因為社會黑暗,一些知識分子感到生活不安、前程渺茫,產生悲觀頹唐的心情,接受了西方世界的世紀末情緒和現代派文學的感染,便在詩的創作中加以表現。所以李金發的詩連徐誌摩早期那一點樂觀與希望都沒有,他的集子中充滿了寂寞、孤單、枯燥、頹廢、疲乏、死亡的主題。

《琴的哀》表明詩人本來要彈奏“人生的美滿”的樂調,但有“微雨”來“濺濕我的心”,“不相幹的風”來擾亂,“她們”也不了解我,“太陽”也不肯出來;於是“我有一切的憂愁、無端的恐怖”。

《題自寫像》則表明詩人不想有搏虎之力,不想生羽飛升,充滿了悲觀感傷之情。《希望與憐憫》中一句“疾笑在狂風裏,如窮途之墨客”,其實正是詩人的自我寫照。他一再呻吟“我委實疲乏了”,“疲乏極了”。在《詩神》中說明從詩中“或能找到多少內心的回聲”。因為對社會、人生感到失望和絕望,使他背向社會,而隻麵向“內心”,在“我的心潮裏洗浴”。在自我內心的死胡同裏畢竟鑽不出什麼光明的路來,這樣,最終落入了愛與死的窠臼中。

李金發的3個集子中也有不少愛情詩,如《溫柔》、《心願》、《記取我們簡單的故事》等等,寫男女的情愛、幽會,以滋潤幹枯的心懷。另一些詩則寫死亡,最典型的如《有感》,認為“生命便是死神唇邊的笑”。李金發的詩用特殊的方法反映社會的黑暗,特別是一些表現他對社會看法的詩,曲折地、隱晦地寫出了舊中國的一斑。他在藝術上某些象征、隱喻的手法,也對新詩的表現方法有所增益。如“我的靈魂是荒野的鍾聲”(《我的》)、“希望成為朝霧,來往在我心頭的小窗裏”(《希望與憐憫》)這樣一些比喻方法,後來在新詩中是被吸收了的。

寫作象征派詩的還有穆木天,馮乃超。他們的詩,內容大致上也都是寫內心的空虛、寂寞,表現一種憂鬱、疲憊的精神狀態,出過《聖母像前》、《死前》等詩集的王獨清,開始寫的是自由詩,他在1926年曾表示:“我很想學法國象征派詩人,把‘色’(Couleur)與‘音’(Musique)放在文字中,使語言完全受我們的操縱。”不過他的詩並沒有完全用象征派的方法。

現代話劇

在新文學誕生期成績不夠顯著的話劇創作,在20世紀20年代逐漸發達起來。但從事新文學創作的最重要的一些作家,較少涉足這個領域。一批熱心於新劇運動的人,除了要寫作劇本,往往同時也擔負表演的任務,要花費很大精力於話劇表演藝術的建設,諸如導演製的建立,話劇表演的訓練,舞美設計等的介紹、探討、實踐,因而不可能全力投身於劇本的創作。而“純藝術”觀、單純趣味主義和西方現代派的影響也比較顯著。這些都造成話劇在反映現實生活上,不及小說廣泛和深刻;在表達“五四”的昂揚激越的革命精神上,不及詩歌充分;在運用白話的嫻熟自如上,不及散文突出。它的發展幾乎比別的品種晚了一個時期。鄭振鐸在給通俗戲劇叢書寫的序中說:“現在提倡戲劇的人很多,學生的愛美的劇團也一天天的發達起來。但劇本的產生,則似乎不能與他們的需要相應。到處都感到劇本饑荒的痛苦。到處都在試編各種劇本,而其結果,則成功者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