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啟(1 / 3)

《子虛賦》有言:“雲夢者,方九百裏,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茀鬱,隆崇嵂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幹青雲;罷池陂陀,下屬江河……”其中“雲夢”一詞說的便是雲夢澤。《子虛賦》是司馬相如遊梁時所作,內容極盡想像誇張之能事,然則在千年前,雲夢澤的光景又何止如此!

暴雨如注,一下便是三個月,雲夢澤水勢劇漲,濤天大浪拍打在忘川峰的石崖上,濁浪激起數丈。

忘川峰腳下的八角亭中,一個身形清瘦、拔散著頭發的男子孤身獨立,他的上身胡亂地套著一件白色麻裳,衣襟不整,胸前坦露出一大塊皮膚;赤著雙足,褲腿一高一低的渾紮著,一排大浪打來,渾濁的湖水潑了他一腳。

背後,一個穿著黑衣的弟子急步趨至,離著男子還有二十步的距離,便放慢了步子。來人躬下身軀,對著男子說道:“聖尊大人,宗主交待,萬事俱備,今晚……便舉行儀式!”

男子微一側頭,聽來人言畢,又轉了回來,輕聲說道:“你很怕我,為什麼?”也不等那弟子回答,便徑自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雨幕之下,雨水狂亂,不一會便將男子淋了個透濕。

黑衣弟子聞言,心中惶恐,身子躬得更低了,好不容易鼓足一口氣,結結巴巴地說出三個字:“聖……聖尊……”男子波瀾不驚地說道:“人來到世上,最大的恐懼,無非是一個死,然而世人皆有一死,就算是我也不例外,你又有什麼好怕的。”

黑衣弟子咽下一口口水,一顆心髒幾乎要蹦到嗓子眼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男子的話,隻得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沉默,好一陣沉默……

“轟……”一聲巨響陡然炸開,黑衣弟子心中巨震,大驚之下循聲望去,隻見波濤翻滾的湖麵上突然騰起一道大浪,天空之上,一個寵大的陰影猛地壓將下來,黑衣弟子猛地瞪大了雙眼,那龐然大物原來竟是一隻金鱗虎鯨!

金鱗虎鯨是雲夢澤中獨有的凶獸,成年的金鱗虎鯨個頭有二十頭牛那麼大,常在湖中興風作浪,伺機吞沒人畜。

金鱗虎鯨不但狡滑凶殘,而且周身遍布堅硬的金鱗,魚槍難以對其造成傷害,官方雖多次圍捕,始終收效甚微。

天空中的這隻金鱗虎鯨,個頭之大,百年難遇,雙目如炬,威勢不凡,竟是一隻大王金鱗虎鯨!金鱗虎鯨躍至半空,寵大的身體猛掠過來,張圓了滿布鋸齒的血盆大口,一口便要連人帶亭囫圇吞下!巨大的陰影遮蔽了視線,在如此巨大的凶獸麵前,區區人類未免顯得太過渺小。

黑衣弟子嚇得愣在當場,圓瞪著雙眼的臉上全無血色!麵對著猛掠過來大王金鱗虎鯨,男子視如無睹,寸步不退!忽然,他輕輕抬起右手,似乎是打了個響指……

“嘣…………”隻是片刻的光陰,剛才還鄙夷蒼生一幅高高在上的麵孔的大王金鱗虎鯨猛地炸開,血肉飛散。

漫天的血雨,紛紛而下,像是潑在空中的彩墨!

大雨未歇,擊打在地上,發出“劈劈叭叭”的聲音,而在黑衣弟子的耳中,唯有自己瘋狂、澎湃的心跳聲!

“你回去告訴月神,就說,我知道了。”男子平靜地說道。

“咕咚”,黑衣弟子輕輕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戰戰兢兢地說道:“……是,聖尊!”

無月的夜晚,雨急風冷。

祭壇上,七道無名之火憑空漂浮,將一道圓形石柱圍在當中,那石柱之上另有一個遍布黑色裂紋的古樸的圓形石盤。一個身著大黑祭袍的女子隻身站在石柱前,她的臉上蒙著青紗,頭上紮著新月發髻,單看身姿,也知是個風華絕代的人物。

祭壇上另有七個身著黑衣的祭司,分坐七方,在他們的外圍,又分站著數多身著白衣或者黑衣的男女弟子。在這些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傾瀉下來的暴雨阻在了外麵。

遠處的山崖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一閃而過,竄入了石林之中,這二人是中原浩天劍派門中最頂尖的人物之一,穿白衣的叫楊逍,穿黑衣的叫楚南天。

“看樣子,他們是在舉行一個儀式,師兄,咱們偷看人家的儀式,不大好吧?”楚南天道。“楚師弟,你能不能別這麼掃興?這有什麼好不好的,咱們一不偷二不搶,隻不過看看熱鬧,再說,他們也沒說不讓看啊!”楊逍不以為意。

“這種事情難道還要說嗎?師兄,師父讓我們南下,是要查找‘赤焰玄鳥’的下落,可不是讓我們來招惹南溟仙宗的。”

楊逍轉臉看了楚南天一眼,極為不屑地說道:“我知道!”楚南天忿道:“你知道還來瞎摻和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