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官司結束之後,好像生活突然轉入正軌。裴法凝進入省宣傳部,成為一名行政秘書,並很快調到汪老身邊。職位雖不高,但初來乍到的他倒也知足。程北鬆繼續當他的小總裁,並且在充分認識到自己道行太淺、心腸太軟、身體素質太差以後,決定從腦力到體力對自己進行魔鬼式的提升訓練。至於他們倆的事,誰都不舍得停下來。
眼看到了年底,新年舊俗,生活瑣碎,不予累述。
農曆二月二那天,裴法凝很應景的給自己換了個新發型。理發的時候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記得自己進的是正規理發店,為什麼女理發師老是吹他的耳朵,她完全可以用刷子的。還有旁邊其他理發師鶯鶯燕燕的暗語,讓他覺得好像掉進了盤絲洞。
所以,裴法凝決定這個月十五,在陪汪老夫婦去寺裏上香時,給自己求個福,避避爛桃花。
正琢磨著下班之後的去處,裴法凝便接到一條程北鬆的短信:今晚七點,南門外斜欄巷,廣雲樓,慶堂(包間)。
裴法凝回複:妙,為兄必至。
晚上,裴法凝準時站在了慶堂的月亮門前。繞過屏風,就看見整個包間被一張直徑差不多兩米五的大圓桌占據。圓桌上的旋轉玻璃盤被頂棚上的玻璃燈照的斑斑點點,還能看清上麵的圖案是水雕出來的百子圖。
“你想兒子想瘋啦?把灑家拐來,預強歡搶婚不成?”裴法凝這麼說,完全是想逗逗程北鬆。因為自打進來,他就發現程北鬆一個人,裹著風衣低頭抽煙,很消沉。
被裴法凝這麼一逗,程北鬆抬起頭來。很疲憊的望向對方,說:“今天不光咱倆,待會還來一個人。不開玩笑。”說完,就給夥計打電話,讓催另一個人趕緊到。
“怎麼了?你說的另一個人,什麼情況?”
“我家工地的事。待會來的是工程承包商。”程北鬆輕描淡寫。
裴法凝依然迷惑的看向程北鬆,但是他也沒再逼問。兩下無話。
不多時,就聽到從門口傳來一聲“啪!”,那是翻蓋手機閉合的聲音。一個身材魁梧、麵冷神寧的男人從屏風後麵閃了出來。那男人四十開外的年紀,穿一身黑色衝鋒衣,一看就是常年跑工地的。手腕上戴串佛珠,每顆珠子個兒都很大。進來之後,也沒多看另外兩個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圓桌前,很準確的找到位置,拉椅子坐下。整個過程,幹脆利索,而且動靜不大。
對於這位仁兄,裴法凝明顯感覺到他和自己,以及程北鬆這種書生有本質的不同。況且對方年紀略長,從他額頭的橫紋和自打進來就沒舒展過得眉頭推測,此人善思慮、強算計。
再看程北鬆,也正以同樣為難、困惑的眼神死盯著這個男人。原來的蹺二郎腿,現在已變成架二郎腿。兩隻胳膊前交叉,嘴裏吐出來的煙恰到好處的遮蓋了他的半邊臉。
程北鬆甩出手背拍了裴法凝一下,說:“來認識一下,這是施總,目前程氏集團前景最好、發展最快的合夥人。”說完這句話,他便看向裴法凝,後者愕然。裴法凝現在不知該如何接應,因為對麵這位仁兄,對程北鬆介紹的反應隻是微微點頭。
“哦…施總。我姓裴,叫我法凝好了。是程北鬆的朋友。”裴法凝自己給自己打圓場。
“不用叫什麼施總,我叫施鷹。的確是做建築工程的。也是本地人,隻不過前十幾年都在廣州,剛回來不久。地頭上的事,也不是很知道。”原來說話這個男人叫施鷹。
“不知道沒關係,地皮是我們的,大家都是一樣的操心。”程北鬆終於死灰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