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薛峰)(1 / 3)

我和小芳在我們相會的老地方分手後,沒回學校,徑直向嶽誌明家趕去。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www.jlgcyy.com隻挑選大家喜歡的,熱門的書為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不要忘了收藏本站我現在要馬不停蹄地為我和小芳留在這座城市而奔波。忙碌,緊張,快速,在混亂中盯住目標大踏步前進,這就是大城市生活的節奏。以前我極不適應這種生活,現在可以說基本上適應了。記得剛開始上大街,我從來不敢騎自行車。就是步行,不是撞了別人,就是讓別人把自己的鞋後跟踩掉了。過十字路口的斑馬線,緊張得就像賊娃子一樣。

現在我騎自行車奔馳在大街右行道的人流裏,輕鬆而自在,就像組成這條生活長河裏的一個自然的波浪那樣運行。在通過諸如東門灘這樣的自由市場的人海時,我的自行車也能像魚在水裏那般穿行。來到通向省委的那條寬闊的大道上後,行人稀少了,隻有中心道上穿梭著一些拉起窗簾的小汽車,像箭一般地飛馳而過。兩邊的法國梧桐輻射出濃密的枝葉,給街麵鋪下了很寬的陰涼;頭頂上赤日炎炎的藍天隻留了帶了般的一條。

我在車上湊合著點著一支煙,一隻手扶把,一隻手抽煙,並把車速放慢了一些,以便在腦子裏思索一些事。

我當然首先想起了剛才我和小芳的會麵。

是的,可愛的小鳥!她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沒有一點精神準備。她仍然在做著她的那些沙漠的夢。

當然,她是無可指責的。在不遠的以前,我不是也和她一樣堅持要到那個荒涼的地方去嗎?我承認,從精神上業說,這種追求永遠具有崇高的性質。凡是崇高的東西,都會引起人一種敬畏的情感,以致在背叛它的時候,使你自己都能感覺到一種靈魂的顫栗。我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冒出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這使我心裏極不愉快。

但我也有為自己辯解的理由:我留在這城市,並不是幹壞事。我在這裏也許要比在沙漠裏更能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這同時不也就對社會的貢獻更大嗎?再說,充分發揮知識分子的聰敏才智,也是現代我們國家所提倡的政策。這有什麼可以稱之為卑下呢?我在內心已經不知這樣為自己辯解了多少次。當然,我也承認,城市優裕的生活條件也是一個重要的吸引力。但人們活著,不是應該生活得更好一些嗎?世界上有誰反對這一點呢?我現在感到驚訝的是,我怎麼能一下子就改變得這樣快呢?我又感到驚訝的是,小芳怎麼能這麼長時間一點也沒有改變呢?我相信她也會改變的。隻要留下來,城市生活的巨浪會慢慢衝刷掉她思想中那些沉積已久的沙丘——這句話簡直是一行絕妙的詩!已經到省委家屬院的大門口了。我把自行車在對麵馬路上的存車處存好,就向那個已經進去過幾回的非凡的大門口走去。站崗的軍人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盯住了我。我雖然跟嶽誌明來過幾回,但軍人不會記住我。我的腳步有些慌亂,心怦怦直跳,幾乎像一個作案的歹徒一樣。

“幹什麼?”軍人威嚴地喝問了一聲,就向我走來。

我站住了。哨兵走到我麵前,再一次問:“幹什麼?”

我回答:“我找一下嶽誌明同誌。”

“有證件嗎?”我趕忙在口袋裏摸學生證。糟糕!學生證丟在宿舍裏了。我隻好說:“忘記帶了。我是省師範大學的,嶽誌明的同學。”

“你叫什麼名字?”“薛峰。”“你先等一下。”軍人說完便向哨樓走去。

我聽見哨樓裏傳來撥自動電話的聲音,接著便聽見軍人說:“喂,嶽部長嗎?……噢,誌明,有個你的同學說他叫薛峰,現在在大門口。讓進來吧?噢。”

軍人出來,給我打了個讓進去的手勢,然後又筆挺地站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我趕忙往裏麵走去。進大門不遠,我就看見嶽誌明穿著拖鞋,懶懶散散地走出來迎接我。我們一同走進了他們家的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