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就這麼的坐在陽台上,像垂暮的老人般出神望著天空,看著天空飄逸的雲彩輕蕩的風,偶爾閃過的鳥雀,不時透過雲層偷看的太陽,這一切都這麼的寫意,舒暢……
然而這樣的我,對於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經濟緊張的別人的家庭來說,是個累贅,是個無事勞作的廢人,而廢人的待遇也不錯,至少有二兩米飯養著死不了,最多睡著最髒亂的雜務間,最多每天有龐大的家庭勞務等著我做,最多遭受的一張張無視的臉鄙視的眼,不是沒想過出去工作,哪怕是呆在更破爛的房間,更辛苦的工作,也比呆在這個痛苦的“家”好。
我是個棄兒,顧名思義,就是被生我的父母拋棄的孩子,出生在不知道的地方,活在陰暗的角落。
而養育我的人……一對夫婦,男的是個吸毒販毒的警局常客,女的是個吸毒的肉體販賣者,他們還有個兒子,一個從10歲就離開了他們,而在這小我2歲的男孩離開之前,他是他們出氣的對象,而我……則是他出氣的對象……即使隻有10歲,他也仍然是警局的常客。
沒錯,他們一家子都是警局的常客……但是,不可思議的,他們夫婦從未打過我,而我……雖然沒有上過學,沒有身份證,隻認識些基本的字和算術……我也想逃離這個“家”。
逃“家”
第一次是剛6歲的時候,那個男人吸過白色的粉末,開心的狂笑,不久就嗆得滿臉通紅,使勁的把剛喝了半瓶的白酒整個灌進喉嚨,紫紅著臉,對著呆坐原地的我狂笑,笑著,笑著……他笑得也許不夠過癮,發狂般的丟掉空蕩的酒瓶,搖晃著身子靠了過來,然而接下來發生了些什麼我不知道……
印象中,很痛很痛,或許是因為臉上的鮮紅色巴掌,或者是身上的暗紅色腳印,更或者是額頭流下的豔紅色液體……在我最後看到那片紅色時,隱約聽到女人的怒吼,男人的喊叫,男孩的哭泣……
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醒來後發現自己傷口已經收拾幹淨,綁了些還算幹淨的布,那對夫婦仍在吵鬧,隻是戰場移動到了臥室。推開門,看了看門外的破爛走廊,再看看窗外的蒼綠,在男孩圓瞪的雙目,夫婦的吵鬧中搖晃著離開了“家”。
可惜,我逃“家”失敗,而第一次逃家失敗的原因竟然是在頻亂的樓層中迷路,沒有電梯,也沒有找到樓梯,在離家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中被買菜的凶惡大叔提著衣領送回了“家”。
而從那以後,不可思議的,男人再也沒有打過我,隻是看我的眼神從“廢物”變成了“無視”,不存在的空氣!
第二次是在12歲的時候,夫婦的兒子整天橫橫的,自他不懂事就開始欺負我,而最近兩年更是變本加厲。
這次不同,我靜靜的看他哭著摔打著我剛收拾好的房間,不時的把手中的東西丟到我的身上,那些有楞角的東西砸到身上會痛,而棉被不會。
他吼著,喊叫著,我聽不太清楚,隻是其中或許有很多我所不明白的情緒。他喊了許久,久到我的腿都有些麻木,他也累了,哭的累,喊的累,也打得累了,低著頭,向門口走去,抓著門的把手,沒有回頭,低低的用還是孩童的聲音說著“你,是木頭嗎?”
是木頭嗎?
木頭?
我是我,和木頭有關係嗎?
可能是說我那個裝不下我整個身軀的小木板床吧,它是木頭的,沒錯。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現在……
也算是計劃很久,我已經摸清出這棟危樓的方法,也準備好了三天份量的幹糧,帶著唯一隻屬於我的一塊漂亮的墨綠色石頭,瞅著男人坐牢,女人工作的半夜從七樓的廚房窗口爬到樓梯的窗口,順利逃離……雖然有點可惜自己沒有掉下去。
夜晚的城市燈紅酒綠,人遠沒想象中的少,街道上的各式攤販,夜晚跑出來覓食的人,街頭小混混,剛下班匆匆而過的人,在學校呆膩在半夜的街找尋刺激和閑晃的學生……
站在這樣的街道中,我與他們格格不入。
我呆不慣這樣的地方,也許那對男女說的沒錯,我是個沒用的廢物,隻能依靠他們生存……那二兩米飯一盤鹹菜,過節的時候還可能吃到香噴噴的肥肉的日子。
就這麼走著,隱沒在人群中,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離開了那裏,一切都是陌生的,恐懼的,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後悔,因為,十五歲的我已經知道的那句“木頭”並不是我的床,而是我……我不想在那個家繼續當木頭或者是廢物了,我想嚐試“人”的感覺。
啃一口幹糧,就著公園廁所的自來水,已經走了一夜一天了,不停的消耗體力讓我的食欲更增,三天份的幹糧到現在已經隻剩下一天的份量。
那個女人知道我不見了會不會出來找?
不想想這些,使勁吞咽了幹巴巴的饅頭,就著水龍頭開始灌……
再次踏上我的茫然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