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
楚客欲聞瑤瑟怨,□□深夜月明時。
重華,你要去哪兒?
南方。
南方?南方那麼大……
我要踏遍南方,讓三苗服九夷之德。
我們也去。
我們知道路慢慢其修遠,
一路追隨。
行至□□。
重華說,前麵九疑艱險,我先去開路,然後回來接你們。
我們麵色遊疑:前麵,還有多遠?南方,還有多南?
巴丘此地有神佑,你們在巴丘等我,我們一起接受眾夷的膜拜!
洞庭湖,白浪滔天。不時有純淨的銀魚細小的身軀翻騰跳躍其間。犀利的翠鳥,如鞭地掠過,五彩的毛羽在夕陽中閃耀。雪白的沙鷗,也就是魚鷹,瀟灑而優雅地滑翔,仿佛在不經意間已從波瀾驚起的湖麵饕餮完了那道名曰洞庭銀魚湯的美食。
我們怎麼辦?我們在湖心一島,沒有見著人煙。有的隻是密密的竹林在晚風中蘇悉。
斷竹,續竹,飛土,逐宍……
夕陽斜照,我們垂釣洞庭之濱。
後來,沒有等到重華來接我們。
等到的,是青鳥來探看,是重華崩於蒼梧。
那一日,薄暮冥冥,八百裏洞庭,風平浪靜。四圍山間,猿猴淒厲地啼喚,間或夾雜些危險的虎嘯聲。之前的春和景明差點兒讓我們忘了,這兒是在巴丘呢!是巨怪巴蛇被金鶚鬥敗埋塚的地方而洞庭,曾經是它興風作浪的地方!……驚懼地掩口——呸呸,我怎麼想些這麼不吉利的東西!
羲和姐姐要收工了,駕著車不著痕跡地悄然下滑,湖麵鋪起一條血紅血金的路,通向西方。我們怔然立在君山南角那塊突兀的湖石上。
它怎麼還不回來?
正想間,“啪”地一聲,一個青色的身影疲憊地跌撞到我們裙腳,血跡斑斑。火紅小爪上青翠的竹筒幾近開裂。急切切地解下來,其上隻有稀疏數語,卻足以使我頭暈目眩,哇地一股熱流自胸口噴薄而出。
模糊的視界中,殘陽如血。
而竹筒上新刻的白色字跡,被禁的悚然厲目:
蒼梧,帝崩。
月出皎兮,清輝冰冷,將我暗夜中喚醒過來。月華依舊,重華已逝。
背倚青竹,無力地席地而坐,思緒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重華,有兩個瞳仁……
他小的時候,被父親所厭惡……
後來,父王把我們嫁給他,
前些時候,我們還在□□細雨中溫柔繾綣——
是誰,聽我唱: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桂棹兮蘭枻,斫冰兮積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間。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
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澧浦。
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是誰,唱我聽: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