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老爺子回複常態,對胤禛說話。
“兒臣在。”胤禛恭敬回答。
“朕問你借一下朗清姑娘可好?”老爺子語氣平靜地說道,“放心,今兒晚上一定給你安全送回來。”
澹寧居。
“朗……(皇……)”
“對不起……”我是真有些誠惶誠恐,身邊連個熟人也沒有的。甚至忘了去打量他的長相。老爺子一擺手,示意不礙事。
“你剛剛要說什麼,就說吧,不妨事。”老爺子的語氣透著慈祥。
“皇上,朗清很好奇,最初皇上說的潤熙,是什麼人?”
“你不知道?”他好像有點點意外。
“朗清不知。”我老老實實地說,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一些,隻是想通過他親口說出來證實一下我的推測。
“朕還以為……可是,朗清姑娘,你可知你腕上玉鐲的來曆?”
“是朗清的太太去世之日托夢給臣的遺物。”唉,我已經跟你兒子說過一遍了。
“你太太又如何會得到這隻玉鐲?”唉,你兒子已經問過我一遍了。
“對不起,朗清不知。”這次我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朗清姑娘你呢?從哪裏來,又是如何到四阿哥府上的?”
“回皇上,朗清名筱篆,字朗清;生於江寧,後隨家人到了嶽州,家人教書為生,朗清自幼讀書習畫。後來因聽說北方竹子與南方的不一樣,又聽說泰寧山竹長勢極好,便辭了家人,隻身旅行,到泰寧山,不想次日頭風發作,正好四阿哥途徑彼處,便將我帶回府中。”
“你是漢人?”皇帝的語氣疑惑起來,“看你清語說的如此流暢。”
“朗清的太太是旗人。所以朗清以為自己也不應忘本,清語是後來在四阿哥府上央四阿哥教我的。隻是,皇上,”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莫非皇上知道這隻鐲子,有什麼特別的來曆?”
“這是朕大婚那日給仁孝皇後的戴上的那隻玉鐲,朕清楚認得。
“後來,潤熙去的時候,將鐲子褪下給朕,朕不肯,要帶著做個想念,潤熙說,若是索家野心勃勃,她會為朕擔心,一定要朕將它帶給索額圖,替她帶話,讓索額圖記住,永遠不要負朕。結果……”眼前這位中年的皇帝陷入了對發妻與往事深沉的思念之中。
“潤熙還在的時候,朕就聽潤熙說她有一個比她還小的姑姑,跟她長得很像,是索額圖的妹子,那格格很是耿耿於懷於索額圖給朕牽的這場政治婚姻,對索額圖的為人很是不滿,所以潤熙也一直不放心。後來,潤熙去世後,索家格格終是覺得索額圖早晚會生出事來,就跟家裏大吵了一架,一揚袖去了江寧……
“後來,索額圖事發,朕曾派人去江寧打聽她的消息,據說是嫁了個漢人書生,還聽說她一開始非要自己的孩子隨她的姓,隻是不知後來怎麼著了,她讓人告訴朕,索家負了朕,她也再也沒有顏麵接受朕的關懷……然後不聲不響舉家離開了江寧。對了,朗清姑娘,你太太姓什麼?”老爺子自顧著回憶,轉而問到。
“朗清不知太太原姓。隻知她後來改漢姓作‘何’。”我實話實說。
“何?何……Her,赫舍裏……是了,一定是她!”老爺子眼中閃現出異樣的光。
“什麼?”我有些詫異,莫非我的奶奶真的是索家的後人?可是如果是這樣,三百年後的我,為什麼會在江寧出生呢?應該是在嶽州才對啊……可如果不是這樣,我這隻鐲子,以及像仁孝皇後以及二阿哥的樣貌,又該如何解釋?我的眼神遊離了去。
“筱篆接旨。”恍惚間,老爺子溫和的開口,不容我繼續遊離。
竹也狂生耳,偶然間、緇塵京國、烏衣門第……
“四阿哥,如何?朗丫頭朕可是給你送回來了!”當老爺子拉著我的手,兩人滿麵笑容地出現在胤禛胤祥麵前時,燭光裏,胤禛滿臉緊張誠惶誠恐,胤祥則一臉茫然疑惑。
胤禛趕緊跪下叩首:“兒臣府上一個姑娘怎敢勞動皇阿瑪親自送回來!皇阿瑪可真是折煞兒臣了。”
“你們呐,都是傻了。都認定小丫頭像二阿哥的,還帶著的朕賜給皇後的鐲子,”老爺子帶著笑意地看著他們一副驚措的神情,“尤其是你啊,四阿哥,看你平時辦事那麼認真的,你皇額涅孝懿皇後不也有這麼一個玉鐲麼,你也來不奏報朕,非要等朕來查你個私藏人口。”
“兒臣愚魯,願皇阿瑪治罪。”胤禛叩首如搗蒜。
“罷了,罷了,快起來吧,人是你帶回來的,而且這些日子都沒有委屈她,四阿哥辦事還是很妥帖啊。”老爺子心疼地叫起胤禛,“而且作為朗丫頭的清語老師,四阿哥功不可沒啊!”
“皇阿瑪過獎了。”胤禛真是摸不著頭腦的誠惶誠恐,不知所措。
“在場的人都聽好了,”老爺子不緊不慢地開口,“朕已經封了朗丫頭公主,冊封禮跟四阿哥在同一天,就在四阿哥府上——四阿哥,叫府裏好好準備吧。”
“皇阿瑪,兒臣有一事相求。”胤禛聲色平靜地發話,不知他這時候要求個什麼?曆史上他可不應該跟《雍正王朝》裏演的那樣一天到晚正兒八經啊。
“哦?何事?”老爺子也略露驚異。
“皇阿瑪將此嘉園賜予兒臣,兒臣遍翻典籍,也未能得一悅心之詞,能容括皇阿瑪天心聖意,所以,兒臣還望皇阿瑪能為其賜名。”
“嗬嗬,原來就是為了這個,”老爺子舒心一笑,“還當你什麼事兒呢,這麼一本正經的!”
老爺子略向左仰頭凝神片刻:“嗯,朕看,四阿哥這園子,莫若圓明二字為妙。如月之恒,既圓且明,普照三千大千!”
“兒臣謝皇阿瑪。”胤禛跪下叩首道:“兒臣一定不負皇阿瑪厚望,如月之恒,既圓且明……”
“好了~天不早了,朕也該回園子了。你們哪,”老爺子笑笑道。背著手轉身去,卻遊移片刻,又略略回過身來,一臉壞笑。“你們哪,今晚估摸著是要睡不著嘍!不如秉燭夜遊?”
“兒臣恭送皇阿瑪!”三人齊聲跪地道。
“皇阿瑪,要不,我們一同送您回去如何?”我提議道,“然後我們再回來。這樣,皇阿瑪路上也不至於寂寞。”
“你們哥兒倆願意麼?”老爺子樂嗬嗬地看著胤祥問到。
“兒臣榮幸之至。”當然樂意了。
“哈哈,朗妹妹,過些天帶你去看太子!”回來路上,胤祥欣喜的拉著我道。“這下你可就能放心大膽的看他了!”
“嘻嘻~好啊!”我牙咬著下唇得意地牽起左嘴角,歪著頭,斜睨著胤禛。
“……”他一臉憤憤,“之前你為何要瞞我?”
“我冤枉啊!”我是無辜的!“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是皇上,哦,不,皇阿瑪自己回憶起風起雲湧的往事,然後套在我頭上的……”
“皇阿瑪真疼你,”胤祥不解地問:“隻是,為什麼你不肯住宮裏呢?”
“嗬嗬,朗清貪玩兒啊,跟著四哥過富貴閑人的日子多舒服。出府可比出宮容易多了。”我說,“再說,朗清也擔心皇阿瑪成日看見朗清心情會時時沉浸在舊日裏,不大好。”
胤禛則是一臉哀怨地看向我。
也不知道冊封禮是個什麼樣子,我不記得康熙時《大清會典》編到哪裏來了,但一想到那些沒有概念的官員品級連標點都不加地成簇地排列在書上,我著實沒有勇氣去搜索。倒是之前一直以為冊封禮是那幾個被冊封的人一起到太廟、天壇這類的地方,或者是在紫禁城裏的某某殿,結果原來是在自家府上。我算是明白雍和宮在雍和宮殿前掛了塊牌子寫道原名銀安殿,是雍親王府的正殿,這個所謂的正殿是做什麼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