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狡童(1 / 3)

我來了不少時日了呢。

雖說,同學時常感歎:竹子,你真適合生活在古代!

雖說,我也自信滿滿於會喜歡古代的生活。然而——

奢侈地將上好的柔軟透水的生宣裁了小塊兒當成衛生紙;不習慣豬鬃毛牙刷和含有珍珠粉的牙膏的的口感,便無恥地拔了狼毫筆重新綁成小簇密密插在筆杆側麵做了牙刷;用竹筒裝了青鹽,用薄荷、留蘭香、田七熬了水兌上燒,製成狀我強稱之為牙膏的稀糊糊,裝在青花釉裏紅的山茶壺裏;在個人用品上,我窮奢極侈絲毫不顧民生疾苦地創造著現代生活進行享受。我悔過,我內疚……

至於沒有軟軟的枕頭、剔透的沐浴露、上網的筆記本,冬天沒有暖氣夏天沒有空調晚上沒有電燈無聊沒有電視,男人三妻四妾還不忘梅開二度紅杏出牆,倒卻不是那麼有所謂的。枕頭,那種奇怪而美麗高貴典雅的瓷枕,自從在電視、收藏雜誌中看到過之後就一見鍾情朝思暮想,來到這裏償了夙願,自是歡喜異常;沐浴,清人的方式,確切的說是清貴族的方式,讓我無可挑剔,雖然麻煩了點兒,但是不用我換水不用我洗衣洗刷用具,當然享受無比;網絡,雖然有些掛念《四兒曲》《清遊記》的結局如何,也想知道白後來把小李子怎樣了,可是我都已經在他的時代了,那些故事我還記掛什麼呢?倒是很想給稽古右文提供最新爆料而不可行;在現代時,我便是冬天討厭暖氣夏天不用空調從來遠離電視,至於電燈,反正用不了了,那就多想想蠟燭的好罷!而麵對家室充盈的胤禛,我也仍願意奮不顧身地去喜歡他、愛他、盡我所能而不違反曆史地去幫助他!我樂意,故我在!正規場合我也可以毫不用做作地有禮有節而不卑不亢。

還可以如願以償地穿上聲名鼎鼎的蘇州江寧織造李煦曹寅家產的料子精製成的旗裝,神氣地踩上花盆底,更能夠樂意了談論孔孟老莊,煩悶了高舉阮籍嵇康,嚴肅頌讀四書五經,閑來吟詠風花雪月,如此種種,都不被當成另類,或是某位同學所謂的非主流,真是愜意得很。

我以為我已然是個古人了的。

又然而——

那天老爺子要封我公主,第一反應就是要給胤禛發短信告訴他,然後手在身上探索一番後發現連口袋都沒有。一怔,我的現代生活,一去不複返了麼?

可是,我仍然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探手機,疑惑著:‘為什麼沒有聽到鬧鍾響?’然後在失落中抽回空空的手。意識到,哦,我是在清朝……

原來,我還是惦記著我那個時代的。是啊,割舍得掉的麼……

隻是,對於曆史,我如何努力才能做一個好的看客?曆史可能夠容我如此?

我不知道,天天想……

憑空出現的我,在曆史上是不能夠留有痕跡的。這段時日以來,我是一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著去觸碰曆史的敏感之處,在書房裏免不了會有些政治的討論,我也隻是擺出方案,逐個分析,從不給胤禛任何政策建議,隻讓他自己通過這些信息進行判斷與選擇,為的就是防止自己幹預曆史而被曆史懲罰。

可是經過這麼轟轟烈烈的一冊封,連金冊寶印都有了,痕跡豈能抹得去?

那,我這個莫須有的公主,會卷入某種紛爭而被老爺子或是胤禛除名抹殺?還是莫名其妙地暴亡然後成為宮闈秘聞?抑或是直接由於另一端那個世界發生了些個什麼,比如說西陵地宮被開放之類的,導致我……不敢想了……

總之,就是逃脫不了死於非命的厄運。

而三百年後的那個時代的新聞裏,則出現一條:西陵少女暴亡疑案。……

當有了這一些個顧慮的時候,穿越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那又如何,既然逃脫不掉,就好好過吧。不去觸及拐點,至少不會得罪於老爺子和胤禛,這就夠了,隻要讓我能多陪陪胤禛。至於其它的死法,我無所謂。

曆史,就任由它去的罷。

想及此,我也徹底通了,不覺失笑起來。

剛才想到胤禛的充盈的家室,又想起在冊封當日接受她們的一一見禮。嫡福晉烏拉那拉?輔仁,側福晉李舜顏,側福晉年扶堯,其實都堪稱溫良恭儉讓的典範,讓我這個自歎弗如,早早地斷了我去充當分裂他們家庭的第三者的欲念。福晉們容貌,讓我目及不忍移,其實說不上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但清麗典雅端莊悠遠,十分符合胤禛對瓷器的審美特色。妾室們比較平平,姿色都還尚可,氣質而言卻無甚可圈點之處,對胤禛像是畏的緊。管領耿德金之女耿懷,四品典儀淩柱之女格格鈕祜祿?大妞,主事金柱之女宋詞,與知州武國柱之女武述(當時胤禛介紹的時候我那個內傷啊~~~她們的爹,怎麼全是柱……欲噴不能!還得強約束起麵部的肌肉形成和煦微笑地向她們答禮)(1)。

我住的清暉室,在雍王府東書院東北部的海棠院西側,海棠院四麵回廊穿通,室屋回廊相連,院中空地種著數株西府海棠,可惜自我來到就已不是花期,隻好等著明年。而那個院子,住的本是胤禛的妾室,除了耿懷在主院與李舜顏一起住在西配殿,鈕祜祿、宋、武她們住在東側的東配房,而院落西側的清暉室以及北麵的堂心齋,實際上是備用的。堂心齋再北麵些,有排低房,住的丫鬟。

而有意思的是,清暉室跟西側的福晉輔仁姐姐住的東書院主院的東寢殿在東西向是同一個緯度。在冊封禮完成之後,王府需按規製擴充裝修。原本東朝向、狹小的清暉室,按照目標正改建成與東寢殿一般規製的、坐北朝南的殿室,位置而言,已進入了東書院的主院了。而東麵開窗恰可以看見後院那幾株西府海棠。

這些日,胤禛把書房旁的臥室讓了給我,自己則睡了王府那邊的寢殿。

隻是,不知他真是去了寢殿,還是去了輔仁姐姐那裏?嘿嘿,等哪天揪住他的小辮子了狠狠笑他一番。

不知是因為最初就被胤禛安置在此的故交感還是這地方風水好,平日最常呆的地方,仍然是書房。什麼叫做翰墨書香,什麼叫做王謝堂前,什麼叫做汗牛充棟,什麼叫做擁書而眠往某人的書房看看就全領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