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時邁(1 / 2)

第二日,十一月壬辰,一班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了。第五日,十一月甲午,胤禛說,他們駐蹕通州南關了。胤禛每日都要去宮裏當值,回來後都會欣喜給我念他們的奏請萬安折以及老爺子的朱批,告訴我他們每日的行程和經曆。當然,這都是用滿文。日後的語言我也不再過多強調,總之——清語是國語。

雍親王府的改製,在十一月中旬竣工了。

按照親王府製,正門五間,啟門三。繚以崇垣,基高三尺。正殿七間,基高四尺五寸。翼樓各九間,前墀環護石欄,台基高七尺二寸。其上後殿五間,基高二尺。後寢七間,基高二尺五寸。後樓七間,基高尺有八寸。共屋五重,正殿設座基,高尺有五寸,廣十有一尺,修九尺。後列屏三,高八尺,繪金雲龍,雕龍有禁。凡正門殿寢,均覆緑琉璃,脊安吻獸。門柱丹雘,飾以五采金雲龍文,禁雕刻龍首。壓脊七種,門釘縱九橫七。樓屋旁廡均用?瓦,其為府庫、為倉廩、為?廄、及典司執事之屋,分列左右,皆版瓦、黑油門柱。

然而這些,隻是王府而已,挪到現在,就是雍和宮部分的布局。我們在東書院,跟那邊沒什麼關係。唯一跟我挨些邊的,便是清暉室也完工了,我把臥室還給了胤禛。

十一月二十六日,下雪了。沒有溫室效應時的北京的雪,更是大。

熟悉的情形。記得今年年初曾經在清真食堂,正細品著湯麵片兒,忽看得窗外狂風卷驟雪,發出過“大如席”的感歎,看樣子要拱手讓給了今日。隻是,不知老爺子他們也賞得紛飛雪花?

一連落了三四日,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真美啊!難怪說‘燕山雪花大如席’呢!不知皇阿瑪他們那邊可是領略得這飛絮飛花?還是艱難踟躇於風緊雪急?”我略帶著期盼,又隱隱有些擔心。

“放心,過不日折子就該批回來了。”胤禛與我並排站在窗邊,平聲安慰道。

“禛哥哥可樂意出去踏雪尋梅?”我看向他,嚐試建議道。大雪時節叫我悶在屋子裏賞雪?我真沒這興致!況且接近自然,抒發性靈,也不算什麼焚琴煮鶴的殘念罷?雖然我真的很想去踩踩那沒有一個足印的銀毯。

“呆清兒!這時節,哪來的梅花啊?”胤禛好笑的敲了我個爆栗,再更為好笑的看我憤憤瞪著他。

隻好抱著手爐,偎著窗。發呆,還是神遊?

天暗下來,一天又過去。

三十日,胤禛一進書房,就抽出折子來念道:

“臣胤祉等謹奏:竊於京城,除二十六日夜、二十七日得雪外,二十八日卯時正刻微雪,至申時一刻,片片大雪,夜三更擊鼓五次雪止,二十九日未時正三刻天晴。看二十七日、二十八日雪,計其化者共有一虎口,積存於地者有二寸。為此謹具奏聞。”然後模仿著老爺子的悠然:“知道了。在此雪小。”

“清兒可放心了?”眼裏滿是真誠。

“嗯,那就不妨事了。”我笑向他。隻是,老爺子,是個打雪仗的好人選呢。

十二月十二日,是納蘭性德的生忌。胤禛當值去了。

牽過汗血,跨上馬背。

駕!駕!——

策馬揚鞭,向西北馳,到上莊去!

不似當年跟好友去上莊訪古時的塵土幹涸,人跡蕭條。雖然也是沒有開發,雖然也是山間村落,這是有的隻是和諧寧靜,並沒有當年的荒涼與糝然。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

又是這麼一個人。不過,不是讓我感歎生不逢時的一個人,隻是突然想起這句話罷了。

孤零零,站在石碑前,點三支香,舉濁酒一觴。“有酒惟澆趙州土。容若,你可能飲到?”

“德也狂生耳。偶然間、緇塵京國,烏衣門第。有酒惟澆趙州土,誰會成此生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盡英雄淚。君不見,月如水。

共君此夜需沉醉,且由他、蛾眉謠諑,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問,冷笑置之而已。尋思起、從頭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裏。然諾重,君須記。”

“辛苦最憐天上月……朗清對容若公子傾慕已久,然生不逢時,無緣得見,隻得在此灑濁酒一壺,遙寄哀思,還不知公子能抬愛否……”

“啪、啪、啪~”有人?“好、好!難怪皇阿瑪稱讚朗妹妹有魏晉風骨,如今見得,方知名不虛傳哪!”

“請問,你是……”

“大阿哥。”

“大哥哥,你怎麼來了?”我有些驚詫,他怎麼會來?他不是被圈禁了嗎?更多的是訝異我在這裏竟然被人發現了。

“納蘭侍衛的父親,是我的叔老爺,納蘭侍衛,是我的堂舅舅。皇阿瑪特地傳旨我記得今日來此致奠。朗妹妹說我當來不當來?”

“原來這樣,是朗清疏忽了,還望大哥哥見諒。”我淡淡的回答。

……

“清兒,聽說你去祭奠明珠家的長子了?”你怎麼知道了?

“是,清兒讀過他的飲水詞,很是喜愛,隻是未能一睹納蘭公子的尊容,甚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