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始收拾行李。三年前什麼也沒帶進來，走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多少要帶走的東西了。
她想著有大片藍色的世界地圖，蛋殼裏的人形，還有地平線上妖豔的紅色液體，故意無視了內心中的某個空洞。她說服自己新的世界即將在眼前展開。
蘇給林乘打了電話，但始終都沒有人接。然後她去了趟後勤部的醫院。
“艾米利就拜托隊長照看了……”蘇覺得自己沒法直接麵對她。
秦天披著外衣端坐在病床上。他的腿部狀況比預計的複雜，恢複得不容樂觀。
“你要走了，最難過的是夏珂吧。”
蘇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為什麼要提到他？”
“他什麼也沒說嗎。我還以為夏珂會千方百計地阻止你走呢。”
“怎麼可能……”
蘇擠出笑臉，轉移了話題。
“隊長要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哦。有時候覺得，你好像在看著不屬於此時此地的某樣東西。”
秦天一愣。“……出去之後多加小心。”
臨行前的晚上，蘇做了那個偶爾會夢到的被吞噬的噩夢。與之前不同的是，夢裏出現了三年前……不，也許比起三年前更加幼小的自己。
那個自己用悲傷的表情望過來，嘴裏用AP126地區的母語說著些什麼。蘇聽不清楚。直到驚醒的瞬間，她終於想起了其中一個詞的發音。
撒責爾鐸德①。蘇在‘第二人類’的漢語中找不到對應的詞彙。即使放到母語中，她也沒有對這個詞的印象。
被夢中的自己凝視著的不舒服的感覺纏繞著蘇。天亮之後，她決定不再去想了。最後環視了一眼房間，蘇離開了宿舍。
在基地門口，有輛黑色的加長防彈吉普在等著。青年搖下車窗，笑眯眯地朝她擺了擺手。
“早！昨天晚上我擔心你會反悔自己的決定，擔心得睡不著覺呢。”
“……”
車子無聲地沿著街道開了起來。兩旁的景物向後掠去，就仿佛把什麼東西丟在了後麵。蘇忍不住轉頭望了望。她習慣性地抬起手腕想看下時間，這才發現通訊終端已經交上去了。連戶籍也辦了注銷的手續。
自己在這裏存在過的痕跡會慢慢消失掉吧。這裏的人們也會慢慢地忘記自己，忘記有過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蘇強迫自己停止了讓胸口收緊的思索。她隱約想起夢中的詞彙，向身邊的人問道。
“撒責爾鐸德……你知道這個詞嗎？”
坐在前排的軍官看了他們一眼，將視線收了回去。大概是因為蘇快走了，監視也變得鬆懈了。
卡側頭看著她。“你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無意中……想起來的，應該是在小時候的書裏見過……”
“那是‘西方’教會裏一種神職人員的稱呼，大致相當於神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