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大雄寶殿之上,香煙繚繞,平日人聲鼎沸的皇家寺院,今日竟格外的靜謐,空氣中流淌著不知名的緊張氛圍。頂盔掛甲的禦林軍層層守衛,冷峻的臉上皆是一副生人勿擾的疏離神色。身著桃紅色宮服的嬌媚宮女,也沒有了平日的嬌顏軟語,皆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樣,不敢多有一言,各自做著自己的差事。山門外的黃鸝不知時務的鳴叫著,那歡快的歌聲卻被暗流中的弓箭好手悉數打落了下來,隻留下了一地的淩亂羽毛。四周靜的幾乎可以聽見銀針掉落在青石地上的清脆之聲。那遠遠傳來的木魚聲猶如塞外孤雁傳來的悲鳴一般,一下一下又一下,敲進了正在金黃色蒲團上跪著的那抹鵝黃色的纖細身影,隻跪天子的尊貴雙膝如今卻是動也不動的跪坐在釋迦牟尼佛腳下,一向飛揚跋扈的眉眼如今居然有著難以言喻的隱痛,雙手合十,神態肅穆,閉目喃喃自語。
“如果世上真的有佛的話,那就讓這一切的苦難由區區承受好了。”
“王爺,已經整整跪了三天了,您大病初愈,身子恐怕是要……”焦躁不安的柏葉低聲在祈情耳邊勸道,欲要將他扶起,卻被祈情揮手打發掉,隻得是悄無聲息的再次退下。大殿又恢複了剛才的寧靜。
“柳莊主,您還是勸勸王爺吧,也許您的話,他會聽!”柏葉幾乎是哭喪著臉,巴著柳殘夢蒼藍色的流雲衣袖可憐兮兮的懇求道。
“軒轅和寶親王都吃了閉門羹,你確定在下管用麼?”也不知道是氣,還是妒,柳殘夢說起話來都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這禍是您闖的,好歹您也去善一下後啊……”柏葉鼓足勇氣直犯鳳顏,王爺和小王爺大吵一架之後,小的被罰上了思過崖生死未卜,大的清醒過來之後,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魔障,不吃不喝的悶不吭聲的躲進寺廟來了,誰勸也沒用,氣的皇上又是抄家又是滅門的,王爺就好像沒有了神智似的。寶親王來去匆匆也好幾次了,任憑那冰淩子的眼神如何冰凍掃射,王爺就向沒看到似的,無動於衷。暗流的傳言果然是真的,王爺鬧起脾氣來,果然誰的帳都不買。即便那人尊貴如天子,冷酷如寶親王。
皇上和寶親王全都吃了癟,自然是要有宣泄和找回麵子的渠道,所以他們這群日夜守候在王爺身邊的貼身暗衛是首當其衝的第一批受害者。
柏葉想起三天前夜裏,皇上匆匆忙忙將他們統統招進宮,跳著腳大罵飯桶,就是一身冷汗。天子的雷霆之怒,柏葉直嚇的痛哭流涕,敢沐天恩,果然還是王爺比較好伺候。正在狂風暴雨之際,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多了句嘴,說是將王妃找回來,王爺估計能很快恢複正常,此言一出,居然招來了皇上更大的怒氣,
“飯桶,難道朕和小雲加起來還不如那個姓柳的!”
不消說,一年的俸祿被罰了一個精光,還被皇上下了死令,王爺再不恢複正常,就統統將他們誅九族。所以他們這群人的腦袋可是全栓在王妃那雙勾人的丹鳳眼中,他們又是哭又是嚎又是叫的,將王爺的現狀說的淒慘無比,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苦苦求了兩天兩夜,柳王妃這才一臉平靜的跟自家丞相告了個假,自禦駕中消失,快馬加鞭趕回京師。
“王爺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柳殘夢拎著酒壺,狀似逍遙的半靠著鎏金漆紅色蟠龍柱,隨意問道
“自從醒了以後,不見了小世子和王妃,王爺就有些……”
“又是念情,這個不孝子,記掛他做什麼!還嫌氣不死他麼!”柳殘夢歎口氣,自嘲的笑著,舉起酒壺,大口的灌著烈酒,自己的行轅已在潼關邊界候駕,卻被這種無聊的事情給哄了回來。柳殘夢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但卻管不住自己的腳,明知道這幫暗衛的誇大其詞,但卻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家情人鑽死牛角尖天下第一的性格,折磨起自己來一向從不手下留情,當下在暗衛的痛哭流涕中,在自家丞相緊蹙的眉頭中,還是義無反顧的騎馬反身折回來安撫這別扭的情人。
“王妃,母子連心啊,況且王爺染病在床,小世子生死未卜,王妃又一聲不響毫無交代的跑掉,”柏葉低眉順目,惡向膽邊生,口出抱怨之詞
“你是在責怪在下麼?柏葉,”柳殘夢笑的很神佛,很慈悲,柏葉卻驚出了一身冷汗,但腦袋卻確是很誠實的直點頭,等他反應過來,發現王妃更加慈悲的眼神,頓時嚇的魂不附體,跐溜一聲跑了一個無影無蹤,王妃果然是太可怕了,嗚嗚嗚……。
“看在你家主子的麵上,饒你一回”
柳殘夢低低歎道,搖搖酒壺,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滿壺的酒已經見底,當下,爾雅一笑,隨意將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酒壺,扔了出去,轉身進了大雄寶殿。
而守在外麵的暗衛,一看到柳殘夢那瀟灑的動作,早就暗中提防,果然就在柳殘夢扔出酒壺的一瞬間,暗衛們爭前恐後的將半空中的和田玉酒壺,接個滿懷,然後噓聲說道
“王妃再生氣,也不該拿王爺的心愛之物□□,這已經是第八個了。”暗衛們無聲的指控柳王妃的敗家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