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宮最高處,花九歌憑欄站在廳台上往遠處瞭望,豔麗的紅色在風中飄零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白玄影接過侍女手中的果盤,親自送上了看台。緩緩的腳步、優雅地身姿,一步一步向那個鮮紅的身影靠近。
“勞煩帝君親自送來,可真是折煞了九歌。”看台上的女子並未回頭,可如今以她的修為,隻要她願意,百步之外便可辯聲識人。所以對於身後之人,她無需回頭便已知曉。
“站在玄月山最高處可將蠻荒之野各處美景盡收眼底,可九歌心念念的美景真的在此處嗎?”白玄影將果盤放在石桌上,順手拿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
“在不在這是九歌的私事,別忘了帝君與九歌之間是有協議的。”花九歌櫻唇輕啟,語氣仿佛絲縷般飄散在遼闊的山穀中。
“這個本君自然記得。本君助你複仇,可九歌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
“隻要九歌手刃了仇人,九歌體內的靈魂隨帝君怎樣處置。”花九歌回過頭,眼帶譏誚,“不過帝君為了那三分之一的靈魂,卻要牽連整個魔族,帝君真的覺得值嗎?”
白玄影負手而立,望著遠方的神色平靜淡然:“值不值本君自會衡量,況且與仙族之仇,魔族遲早會報,這隻是時間遲早問題。”繼而又笑,“倒是九歌可要想清楚了,如今那三分之一的靈魂早已與你的靈魂融為一體,若日後取出,恐怕……”
“若帝君是怕九歌後悔,那就請帝君放心,既然九歌答應了帝君,就一定不會食言。至於利益權衡問題,九歌自小便不擅長做算術題,便也懶得去衡量。九歌隻知道,狐族之仇不可不報。”
“既然九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本君自然得信。”白玄影笑笑又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方才那番話或許並未因為怕她後悔,隻是想提醒她,這樣做她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可他從來不是個善人,至於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善行,連他自己也有些不得解。
山中有霧氣升起,淡淡的,像在雲間籠上了一層輕紗。有山茶花香飄過,清清涼涼,縈繞鼻尖。
花九歌又轉過頭去。這樣的景色可真美呀,就像當初在蓬萊,那些夕陽如血輝映了半邊天的場景。
“九歌本以為有了記憶便有了自由的思想,可如今,前世今生明明都那樣清晰,卻依舊控製不住要將那人放在心底。思想的自由終究還是輸給了情感的不由自主。”
白玄影站在她身後,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心頭卻掠過一絲複雜的情感。是呀,最難控製的還是那些難以言狀的情感。
正如他,這是幾萬年來一直守著自己的信念,一直等待著孽孽蘇醒的日子。可如今那樣的期望已經近在咫尺了,可為何他心底卻並無絲毫即將得到的快感?
那日得知重生後的靈魂是花九歌而非孽孽時,他確實有過一瞬間的驚慌和難受,可同時心裏又仿佛終於舒了口氣。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可這樣的情感卻總讓他對孽孽有負疚感。可這樣的負疚感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他做著一切終究是為了孽孽,他等了這麼多年也終究是因為愛她。
而這個女人,因為她體內有孽孽三分之一的靈魂,所以他才會接近她,對她好。這樣的情感不過是出於利用,他又何至於會有負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