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抬頭看天,伸出如水蔥般的五指,緩緩閉眼,她想,她需要記住這一瞬間。
半晌,她緩緩走出,將所有的情緒都拋在腦後,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無論怎樣,她是做到了,江大哥再也不會為那個人傷神,而她也可以理所當然取而代之,成為他心中的唯一。
說她自私也好,無恥也罷,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弱肉強食,能奪過來的,就屬於自己。
剛到門口,杏仁眼中猛地躥出一道熟悉的藍,腳下的步子一滯,她霍然睜大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江大哥?”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她身體猛然一僵,各種情緒充斥心間,其中最強烈的莫過於羞惱:若是江大哥知道她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對待石妙音,會怎麼看她?
江藍衣在她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壓迫意味明顯。從來溫潤的臉上是前所未見的陰鷙,雙目如鷹般逼視過來,“她在哪裏?”
長靈霍然抬眼,驚懼得說不出話來,滿腦袋都是“莫不是他已經知道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懷著僥幸的心裏,佯裝糊塗,笑問,“你在說什麼?”
江藍衣懶得與她囉嗦,三兩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駭人,不顧她漸漸扭曲的笑臉,“我再問一遍,大小姐在哪裏?”
胳膊的骨頭差點被捏碎,陣陣疼痛襲遍全身,她卻咬著牙,滿臉的倔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跟我裝傻充愣,我知道你將大小姐騙到這裏來了。”江藍衣怒不可遏,他當然知道她準備做什麼,這些天,他一直留心觀察她,知道她與哪些人接觸,有什麼陰謀,所以他能夠在第一時間趕到這個地方,而不是真正的普渡寺。
隻是,這偌大的寺廟,他沒有時間一間一間的找下去。
何況,大小姐也沒有時間等下去。
他需要在第一時間,趕到任何人之前救下大小姐——他知道有什麼在等著他,這也是他任由長靈折騰,而不阻止的原因。
長靈明白,事情已經暴露,在遮掩也無濟於事,緩緩的笑了起來,“你果然更在意她!”
江藍衣沒有否認,甚至沒有說話。
早就知曉的答案,還是讓她心頭一痛。
不再顧忌他如何看她,心徹底放開,那些驚懼羞惱也徹底拋到九霄雲外,取代帶之的是執拗的瘋狂。
或許此刻,比起喜歡他,她更恨石妙音,就算得不到他,她也要毀了石妙音。
是什麼時候開始,恨變得這樣強烈?
大概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在幼年,得許多人喜愛,大家都說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以後必定長成傾城之姿。
那時,所有人都喜歡她,都誇她漂亮,即便後來與母親漂泊他鄉,她也是母親和哥哥心中的寶,他們眼中的唯一。
然後,她遇上了石妙音,那個高傲到骨子裏的人,在受盡欺淩的日子裏,她見過許多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無一不是趾高氣揚得令人生厭,唯獨她,高傲不可一世,卻偏偏令人討厭不起來。
所有人都喜歡她,包括母親也喜歡她,再也沒有人誇自己漂亮。
是的,母親也喜歡她,在石家的半年,她不僅給母親安排了事情,讓母親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家,活得自由又有尊嚴,還時不時的噓寒問暖,送些東西。見過人情冷暖的人,最是對雪中送炭感恩戴德。
更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哥哥和江大哥,她分明感到,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在哥哥眼中占據越來越多的位置,甚至已經超過了她。
而江大哥,她從第一眼開始就喜歡的人,滿心滿眼隻有她,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存在,這讓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