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紅的雲和未紅的雲相互排列,這四月間,清和風微微勁吹,吹著麥田,吹著麥穗上粉塵,沒有多少鳥兒歸林的聲音,單調的“唧啾”聲是在昏朦朦的麥田上空。
張博下班後,本想在家寫那篇小說,隻因沒有靈感,走出家門,來到田野的麥地裏。
不遠處就是采石的礦山,那裏看不到人的影子,看到的隻是一輛接一輛的拉方料的車,它們那圓圓的大輪子,一人多高,激起的塵土像沙塵暴,遮天蔽日。
路上沒有行人,隻有車,隻有車上山一樣大的石頭,那裝載機,挖掘機,推土機的輪子都穿上了防滑的鐵衣,滾滾向前,震耳欲聾,路都在顫抖,它們從不同的塘口出來,分別奔向不同的板材廠。
板材廠都建在莊前莊後或麥田的道路倆旁,這些活動著的鐵老虎,發出不同的怪音,卸車的聲音,自卸車的聲音,鋸解石頭的聲音,掛鉤鐵鏈的聲音,火燒機的聲音形成一煩人的交響樂。尤其是在這美好的黃昏,極為不協調。
張博在麥壟上站著,收回目光,低頭看看小麥成熟了沒有,隨手摘取一個金黃的麥穗,用手搓了搓,用嘴吹掉麥糠,手中的麥粒少而且小,就像發育不全麵黃肌瘦的小孩兒。心想到,這是因為在開花期有毒的粉塵摧殘了小麥花,導致小麥受粉不全,所引麥粒就這樣成色。
他低下頭,想在看一下麥穗,卻看到了麥顆間有很多粉紅色的喇叭花,它的莖是曲曲彎彎的,每隔一段距離就開一朵花兒,花的本色已被掩飾。他輕輕摘下一朵,用手指拭去上麵的粉塵,這朵粉紅色的喇叭花更加鮮豔,在夕陽的照耀下,更加光彩奪目,可以與滿天的晚霞相媲美。
呀!妻子曾經告訴過他,這種花叫素苗秧,結梭形的果,別看他曲曲彎彎的。他記得大文豪魯迅也曾發現過一種草,叫野薊。路邊的野薊,有極強的生命力,曾歎道:野薊幾乎受了致命的摧殘,還要開一朵小花,那是對三十年代一位作家的評價。那是革命的作家,蜚聲文壇,曇花一現,用鋼戟像晴空一揮似的筆觸,發著顫音,錚錚作響的作家張乃瑩的評價。
自己太渺小了,就像魯迅所說,和車夫相比甚至要榨出皮包下那個藏著的小來。路旁有一顆槐樹,槐花已不放過,槐樹下有一口井。張博從麥田裏來到樹下,想去看看那口井裏的水。井裏邊已經幾年沒有了水,井並不深,隻有七八米的光景,井底下麵就是石頭。由於周圍都是礦山,地下水流失殆盡,即使有水,也不能飲用,已經被汙染,每逢夏天雨過後,礦山上的水便排到農田裏,莊稼該死的就死,不死的稀稀落落站在地裏,好像是在向人們展示劫後餘生的淒涼景象。地下水能不汙染?張博這樣想,吃水的問題是花費了巨額人民幣從很遠很遠的村莊引來。是農民集資,募捐引來的。
“張叔叔,你在看什麼?”一個稚嫩的童音從身後傳進他的耳朵。他扭頭一看,一個紮著小辮的女孩站在不遠處,倆隻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兒的看著他。
“你是誰呀?”張博輕輕的聲音問她,生怕嚇到她。
“我是丫兒,是泉城的,離這兒很遠,我爸爸是那邊山上的老板。”他一蹦一跳的過來。很可愛。
“你怎麼認識我?”張博好奇的問。
“叔叔忘了,那天我燒的厲害,感冒很重很重,快要死掉,是你給我治好的病,那些看病的人都叫你張大夫,所以我就記住你了。”小女孩說。
“今年幾歲?”張博蹲下身,方便與丫兒講話。
“六歲半,在幼兒園大班讀書!”丫兒很天真。
“丫兒肯定讀書好!長大以後有什麼理想?”張博說問。
“當環保專家!”丫兒不加思索的回答。
“為什麼當環保專家?”張博很意外丫兒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看!”丫兒胖乎乎的小手指著遠方灰朦的天空:“那些是霧霾,也有灰塵,霧霾臥佛山幼兒園的課桌上也有灰塵,搽幹淨它還會飛進去。人呼吸它以後,會生病,哮喘,塵肺,氣管炎,總之會生很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