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八十年代文學(7)(2 / 2)

學者散文

八九十年代還出現了一種稱作“學者散文”或“文化散文”的形態。散文的作者多是一些從事人文或社科研究的學者,他們在專業研究之外,創作了一些融會學者的理性思考和個人的感性的文章。“學者散文”的出現,顯示了知識分子關注現實和參與文化交流的趨向。在我國古代,“文人之文”與“學者之文”的區分並不清晰。隨著社會的發展,“學者”與“作家”之間的界限變得越來越明晰了。文學普遍被看成是表達感性體驗的“形象思維”,而與學術研究的“抽象思維”有著本質的不同。不過,過於清楚的分界,實際上對文學創作與人文學科兩方麵的發展有害的。因此,學者“越界”參與創作,是值得注意的現象。80年代,較早進入散文創作的是金克木、張中行等老資格的學者。90年代初期的餘秋雨出版的《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一些重要的刊物和出版社,也有意識地舉薦這一體式的創作,從而推動“學者散文”的興盛。

“學者散文”的作者大都學術修養豐富,往往會在散文中融入自己的學術知識和理性思考。由此,他們不會特別注意散文的文體“規範”,而視其為專業研究之外的自我表述形式。例如餘秋雨稱自己為“票友”,陳平原則把短評當成自己與人間的聯絡途徑。這些散文,引人注意的首先並不是敘述形式,而是所述的內容。但由於這些內容結合了作者的文化關懷和個人感受,文字表達上的生動個性也就顯露出來。因此,這些學者寫作比較自由的特點,反而為散文創作融進了一些新的因素。“學者散文”在風格上大多較為節製,通常會以智慧的幽默來平衡情感。理性知識的滲透,也使其具有特別的思想深度和情感厚度。這些散文隨筆與“雜文”的不同之處是,它更關注的往往不是“知識”,而是“情理”。因而,被稱為“文化散文”、“哲理散文”或散文創作上的“理論幹預”。

張中行80年代初期出版《負暄瑣話》,引起了注意。後又陸續出版以同類文章組成的《負暄續話》、《負暄三話》以及《流年碎影》等隨筆集,張中行借古語“負暄”(一邊曬太陽一邊閑聊)做自己的書名,概括了他所追求的寫作風格:以“詩”與“史”的筆法,傳達一種閑散溫情。張中行主要從事語言文字方麵的研究工作,但他興趣廣泛,經史子集古今中外的知識都有所涉獵,被人稱為“雜家”。體現在他的隨筆中,則不僅是對人與事的各種知識和“掌故”的熟知,而且評點人事,都透出理趣和淡雅的文化品位。他的這些隨筆,在一個時期聲名大噪,有“現代的《世說新語》”之喻。

金克本是梵文研究專家和翻譯家,對印度宗教、哲學、文學和語言有深入研究。其80年代以來的散文,多是思想隨筆,涉及讀書劄記、文化漫談、甚至文獻考訂等寬泛內容。散文內容多是針對某一議題生發開來,而後融入豐富的知識,表現出思維活躍,充滿智慧而又詼諧從容的文風。他所談論的問題,大多具有一定的學術針對性,根據自己的人生閱曆,以及東西方曆史、哲學、宗教、文學等方麵的學識,信筆展開,但所引證的材料和所得到的結論,卻頗嚴謹。這一特點被人稱為“散文小品的學術化”。他的散文語言樸素,近乎口語,但又自然地加入了文言語彙和句式,讀來卻不拗口。不輕易表露情感,但總是在看似散漫的筆法中,透出世事洞明者的豁達和通透。

餘秋雨的《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大都以記遊的方式進行文化思考。他在記述自己對某一名勝古跡的遊曆和感受的同時,加入了文化曆史知識,並傳達出對民族文化的思考。餘秋雨的散文有很強的文化反省意識,或者在曆史時間回溯中感歎文化和山水的興衰,或者在對古代文化蹤跡的探詢中思考知識分子的使命與命運。餘秋雨的散文語言追求文雅,正如篇名“風雨天一閣”、“寂寞天柱山”、“一個王朝的背影”等所顯示的。其行文常常直抒胸臆,情感表達也時有誇張,在篇章結構上,也有雷同的現象。

其他主要的學者散文,還有陳平原的《學者的人間情懷》、《書生意氣》,劉小楓的《這一代人的“怕”與“愛”》,趙園的《窗下》,耿占春的《觀察者的幻象》,陸建德的《麻雀啁啾》,周國平的《人與永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