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容,我是喜歡你沒錯,喜歡你不代表就要這樣被你對待吧,我感覺你就根本沒有把我當做回事,不,你根本沒把我當人看,好像我死皮賴臉纏著你,我也是有脾氣的好吧。”
“從咱倆重新見麵的時候開始,你就沒正眼瞧過我,愛答不理的,我也都好聲好氣,從來沒跟你發過脾氣。可你呢?你態度哪怕是有一點改觀?我孫衛是欠你的不成?”
孫衛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怒氣衝衝,覺得自己占了全天下的理。
單容見他停了,才施施然開口:
“說完了?”
孫衛聽了心裏惱怒,不吭聲看著他。
單容從座位上站起來,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卻不再是平日那番不屑一顧的樣子,他麵目非常冰冷,眉眼沉沉。他緩緩走到辦公桌前麵,站在孫衛麵前,一字一句問:“你說完了?”
孫衛心裏打鼓,仍不做聲。
“孫公子脾氣發夠了就可以走了吧?”單容皺著眉,冷冷地看著他說:“我沒求你纏著我,你不樂意大可以走,我也省了接待你的心。要不是我老子跟你家有點交情,你以為我願意搭理你?孫公子不必謙虛,伯父旗下的公司遍布各行各業效益有目共睹,不也都是孫公子的?但怕是來的太容易,孫公子不懂珍惜。”
孫衛很少遭遇單容毒舌,一下子被說愣了。愣過之後簡直要氣死——他從小生長在自己父親的光環之下,如何努力也很難收到認可,可憐他在外留學的時候相當努力不說,如今起早貪黑忙公司的業務,卻還要被說是伸手拿錢不懂珍惜的。
單容卻完全沒給他機會回嘴:“你剛才說什麼?你說你喜歡我?你認識我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憑什麼喜歡我?”
“我是不太懂你們的邏輯,付出就一定要有回報?你對我好我就一定得理你?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你?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天真的事情。我長到這麼大,學到最有用的東西是不指望——要吃飯就要自己動手,受欺負就要還手,要得到就要爭取,要活下去就要掙紮。我但凡是懷了指望別人的心,絕對活不到現在。”
“所以,我奉勸你,也少在我這指望什麼,我給不了你。”
他指望不上自己的血緣,指望不上親生父親,指望不上母親,指望不上學校老師,指望不上任何人。當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人理過他。
沒有一個人。
於是他明白,如果懷抱太多指望,就會變得脆弱,如果變得脆弱,就會被殺死。
所以他選擇,越是珍貴美好的東西,他越是要遠遠離開,一旦被騙進充滿期待的陷阱,他就會再次受到傷害。
孫衛第一次聽單容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聽單容說自己的心情或是想法,漸漸冷靜下來。他安靜了好一會,問道:“那……那個流氓呢?”
單容被他問得一愣,看著他反問道:“什麼?”
“那個總是纏著你的,你怎麼不趕他走。”
臭流氓,孫衛心裏暗暗補充。
單容移開視線,淡淡說:“我趕了,他不走。”
孫衛想了想說:“我也不走。他能,我怎麼就不能。況且我那點兒比不上他?我不走。”
單容氣笑了,看著他說:“你哪都比得上他,你就是太比得上他了。”
孫衛不解看他,有點兒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單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身家地位,跟他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孫單兩家上麵都是好幾輩的實業家,慈善家從民族工業到資本變革一脈相傳,政商結合,是名副其實的上流社會,莫說暴發戶資本家,連普通名流也沒法比擬,難怪孫衛骨子裏流淌著一份貴族清高。
單容接著說:“現在我也可以告訴你,你大可不必費心把我算在你那個世界裏,我一個單家幾度拋棄的私生子,不在你那個金碧輝煌的圈子裏。”
孫衛急了,說:“我沒這麼想!你不要妄自菲薄!”
單容不再理他,開門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