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雪忽然從床榻上坐起,“管家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素月失蹤了這麼多年,她父親是齊國右將軍素浩千手握大軍,這些年就一點線索也沒有?”
管家歎了一口氣,時光一下在這歎息中被拉的很長,“當年我家王爺在門外等侯送親隊伍,接受文武百官的賀禮,像過往所有盛大婚禮一樣如儀舉行。素將軍準時帶著送親的人馬到了慶王府,可新娘下轎時,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轎中竟是空無一人。
素浩千貴為大將軍卻難以交代,他跪地向王爺發誓素月是上了花轎,可就是解釋不出為何花轎到了王府新娘子卻不見蹤影。王爺當時扣押了全部送親人馬,與這件事有關聯的近兩百多人悉數投下大牢被嚴加拷問,卻一無所獲,四年前的婚禮就像噩夢一般!”
陳思雪悠悠長歎一聲,她的歎息仿佛夾著無盡的心事,“四年已過,多少花開花謝,可王爺對素月王妃仍是掛念心中。既然心中牽掛,為何王爺還要放棄手中兵權,如果換作是我,就派軍隊張開天羅地網天涯海角也要把心愛的人找回來!”
管家一怔,沒想到陳思雪會是這樣的語氣,大概在她心裏是如何都不能麵對失去心愛的人的痛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決然。
管家悠悠一歎,“辭去左將軍之位,是因為罄洲城,王爺心中是無法釋懷禮親王的死。”
陳思雪不解其意,“禮親王,當今皇上的親生父親?”
管家揖道:“老奴有必要提醒下王妃,在往後的日子裏,尤其是當著王爺的麵不要提起禮親王。”
陳思雪急道:“為何?王府中既然有這樣的忌諱,管家你還不快告訴我事情始末。”
管家低頭道:“戰場是流血的地方,禮親王是為了保護王爺,犧牲了自己的性命,看到親兄弟流得血,那種痛不是親身經曆是不能體會的!王妃曾問我,為何先皇沒有冊封我家王爺為太子,其實先皇沒有冊封任何一位王爺為儲君。在禮親王去世時之後,是我家王爺執意輔佐禮親王的長子高肅秋為太子,他還放棄了大將軍的位置。”
“他放棄了大將軍的位置,沒有動用軍隊的力量去尋找素月王妃,這麼些年……”陳思雪心中莫名的一痛,原來在高青陽的心裏有著這樣一個傷口,歲月抹平不了,旁人觸碰不得,一碰便痛,她雖未經曆,雖未完全知曉,卻已感受到那份痛,“這麼些年,他一個人……在懷月閣裏。”
月光孤零零的照進來。陳思雪心緒淒迷,她緩緩提起筆,那沾滿墨汁的飽滿毛筆,端端正正在紙端寫了一個,“安。”
陳思雪將白鴿抱在窗口,輕輕鬆開指尖,撲赤一聲,白鴿已飛入暗夜。
看著身邊的人離開,所以你才會更加謹慎。
如果這隻白鴿會說話,就請它替我告訴你,我想你。
次日,清晨。
黃鸝啼叫,朝陽緩緩升起,淡色金光籠罩在慶親王府上。
管家拆下信鴿腳踝上綁著的小竹筒,取出信展開看後,皺了皺眉,便快步走向王妃寢殿。
而慶親王府大門外的侍衛,正招呼著從宮裏來的張公公,張公公雙手奉著明黃錦緞,“雜家今日來,是替皇上宣旨的。”
管家推門進來時,蕭君和已為陳思雪插好最後一支玉步搖。
陳思雪向管家道:“管家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說。”
管家神色有異,“我今早收到了王爺的飛鴿傳書,也有事向王妃稟告。”
陳思雪一驚,“王爺說什麼了?”
管家正要開口,聽房外動靜,他一個快步走到陳思雪身旁,沒有想到他身手如此了得,隻是一瞬人已來到陳思雪身旁,蕭君和不由多打量兩眼管家。
管家低聲道:“王爺的意思,由奴才護送王妃與王爺出征大軍彙合。”
陳思雪皺眉道:“祖訓,出征將軍不能攜帶親眷。”
管家回答道:“自有王爺一力承擔。”
陳思雪還要再問,卻不料張公公已前腳踏了進來,“傳聖諭,請慶親王妃入宮。”
陳思雪一驚,這一次竟然是聖旨。
管家悄聲在陳思雪耳畔道:“不管誰阻攔,老奴都會平安護送王妃到王爺身邊。”
何嚐不想到高青陽身旁去?
她的心早已化作昨夜的白鴿,飛到萬裏之外。
可如果這個時候公然離開,便是公然抗旨。
張公公有催促之意。“王妃,請吧。”
陳思雪視線從張公公身上又轉回管家,“公公莫急,我這便入宮。”陳思雪轉身又看了桌上的複色海棠,向一臉焦慮的管家道:“六王爺送過好幾盆上好的優曇花,這一盆花你替我送到六王府,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管家深吸一口氣,卻也當機立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