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月亮扯破雲層露出半張殘破的臉,泠泠寒光映入宮室,為那宮壁上懸著的水墨渡上清輝。
畫像裏是一個女子的背影,一襲紫衣翩若驚鴻。
這裏是故都朝歌,夜色籠罩下看似平靜的一切實則暗流湧動。
某日某時,天光大好,王都裏一派熱鬧景象。
城裏九成以上的公子哥兒都雲集到了一處名叫清河坊的地方。
這種萬人空巷的局麵一般隻在兩種情況下出現,一種是天上掉餡兒餅,另一種是大饑荒。顯然,這一次不同於任意一種情況。他們來到這種花柳之地,隻是為了一睹這王都第一美人般若蘭的風采。
以往**宣傳無非是姑娘穿得如何如何的少,身材是如何如何好之類不上台麵但很實在的話。
但清河坊的前期宣傳很別致。它的靈感來源於另一個美人,有蘇妲己。
“唉,怎麼還不出來,真想看看這般若蘭長得是不是和王妃一樣美。”
“當年牧野之戰,大軍壓境兵臨城下,王妃以身殉國,當真忠烈。”
“質如冰雪,貌若天仙。王妃的風采當今世上幾人比的?”
幾位公子耳語一陣,以為無人聽得。豈料此時一個聲音從角落裏出迸了出來,“質如冰雪,貌若天仙。有蘇妲己她也配得上如此盛讚?!”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那個不知名的牆角,隻見在屏風之前,畫椅之後,不知何時多了個女子,眾人被她的第一句話勾起了興趣,很是期待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然而被眾人很期待的女子,並沒有說什麼。
於是眾人的目光再次回到台上。
老者一臉肅穆,然而開場白還沒來得及念叨,就被一個不明物體劈暈了過去。
眾人一陣驚呼,而後又看向角落。
女子神色複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兵器,一個銀光閃閃的九節鞭。
白衣少年麵容俊朗,立在女子對麵見她用兵器指著自己,皺了皺眉道,“顏九,別鬧了。”
眾人釋然,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女子不言,那少年走到她身邊,卻繞過她,從廊柱後麵拽出一人來。
那人灰撲撲一團,看不出是男是女,正用力扒著少年的手妄圖掙紮逃脫。
灰團子大聲嚷嚷,見他不放眼珠子一轉,拉過少年的手腕直徑咬了下去。
少年不動聲色,下一秒,生龍活虎的灰團子就被他劈暈帶走。
紅柱之間隻剩下手握九節鞭的女子,立在原地麵色茫然,很是無辜。
眾人看完熱鬧,已然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晃晃然作鳥獸散。雷聲大雨點小,真不知道清河坊那位素未謀得麵的花魁娘子作何感想。
此時正是草長鶯飛二月天,王都裏傳的沸沸揚揚的一件大事不過是名滿天下的清河坊莫名其妙被封,一夜之間成百上千的歌姬無處安身,人才市場日日爆滿。
城南的一處院落中。
侍女合門退出,手中的紫檀木托盤上零星雕著幾點墨梅,甚是清雅,盤中幾樣點心絲毫未動。
顏九緩緩睜看眼睛,床帳上垂著的流蘇隨風微擺,床下整齊地放著一雙精致的繡鞋,灰塵在光柱中飛舞,鼻尖似乎嗅到一絲**花的香氣。
那香氣恍若遊絲,從記憶的深處彌漫過來清香裏透著微微甜蜜,顏九想起那座廢棄的城池,還有王宮裏和她時常拌嘴的紫衣女子。
那時候她還是朝歌城裏的錦鯉公主,紂王的妹妹。
她第一次見到她,是在錦鯉池邊.
“池中的錦鯉少了兩條,哪兒去了?“
“或許被天上的鳥兒吃了,鳥兒吃了魚呢,就飛走了。”
顏九看到七八歲的她立在池邊,紮著兩個小小的蓮花髻,眉眼還未長開。
紫衣女子從身後走來,風姿卓然。
牧野之戰朝歌淪陷,自己被白少塵救走,以後種種都不可知。但她知道,有蘇妲己掌握著朝歌的秘密,隻要她在,朝歌就不會幻滅。
原以為清河坊裏會有一點線索,哪曉得這花樓隻是借助妲己的美貌肆意炒作,哄抬身價。
而此時,深山野嶺的一處孤零零的穴洞內,兩名曾經轟動過九重天的神君正圍坐在篝火旁烤地瓜。結界裏,有一紫衣女子浮在半空,眉眼緊閉,陷入了一個極深極深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