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世間任何一場戰爭都比不上孔雀衛城的,因為那是人與神的戰役。可事實證明,我實在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姑娘。
很多年以後,我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答應殷子辛,或許我們以後的路不會走得那麼艱難。我也不會那麼恨他。
馬車停在城外,長長的一列,我戴著鬥笠紫色的紗帛垂到肩頭。午後的陽光不再那麼刺眼,這個夏天就要過去了。
杜雲芷最近總是很累,一有時間就打盹兒。我要他陪我說話,可說著說著他就睡著了。馬車裏就剩下我與小美,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理誰。
一路南行,路過淇園時我正好撩起轎簾,綠色就這麼不經意流入眼底,帶著沁人心脾的氣息。
“這裏是淇奧。”小美道。
我們已經冷戰很久,他這麼一開口是想和解麼?我含糊的應了聲,又將頭探出簾外。
前麵行走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小美下了馬車。
“吩咐下去,我們今天就在這裏過夜。”
過夜?我看著頭頂活力四射的太陽公公,嘴角微微抽搐。
不過這片竹林確實是一個好地方,空氣濕潤,滿眼滿鼻都是淡淡的清香。有好些竹子十分的粗,竹梢上開了點點白色花朵。竹子的花期很短,花謝了竹子也就死了。我定睛一看,花蕊裏居然結了淡黃色的米粒。
竹米,可遇而不可求啊。我看四周無人,悄悄飛上竹稍。
就在我忙的不亦樂乎時,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沿著隊列,我發現隊伍的末尾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陌生的馬車,轎簷兒上垂著的流蘇隨風微晃,看得出來做馬車的人是個女子。
殷子辛,你出宮一趟還帶著個美人,你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壞了。、
我氣憤不過,身體比腦子快了一步,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車輦前。
車輦裏二人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注意我不是偷聽,是他們的說話聲音太大,風一吹就聽到了。
小美將杜雲芷安頓在竹屋裏,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案邊著筆寫字。
“杜雲芷,你在寫什麼?”
“沒什麼,天氣要轉涼了。”他收好自己寫的東西,衝著我認真的囑咐,“妲妲,我要是走了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
“杜雲芷,我可以看看你麵紗下的臉嗎?”我沒有理會他剛剛的話,走到他麵前伸手要扯下麵紗。
杜雲芷抓住我的手,“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我是聽到什麼了,杜雲芷,我聽說軒轅一族眸色赤金。”我看著他,隻覺得心寒。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想解釋。我冷笑一聲,“這句話我聽膩了。”
隊伍行至牧業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個月裏我沒有再說一句話。杜雲芷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醒著的時候就跟著我,我去哪兒他去哪兒。
其實我也不怪他,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軒轅族的人呢。他說他從小生活在一同樓,可這通身的氣派卻是阿三他們比不了的。
我越想腦子越亂,眼看著繁星滿天,不如就在這四周走走。
這裏舉前線還有一段距離,可就是隔這麼遠還是能聞到空氣裏浮著的血腥味兒。我心中苦笑,什麼談判,要談也是邊打邊談。
我想起半月前在竹林裏聽到的那場對話,那轎中的女子未曾蒙麵,她就像幽靈一樣潛伏在我們周圍。他們的計劃很大,大的包括所有的秘密。
我已經逃避了很久,該是麵對的時候了。
杜雲芷看著不遠處那個紫色身影,十五的圓月自她身後升起,天地瑟瑟清冷。桌案上攤開的宣紙上是她的背影,一襲紫衣神秘妖嬈,他不敢畫她的臉因為世間任何生花妙筆都勾勒不出那樣的容顏。
她理不理他沒有關係,但隻要他在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她。
天已近秋,風情雲淡。牧野城的守城都尉自縊於城下,全城將士死低了八天八夜終於等來了援軍。
殷王子辛禦駕親征的消息,轟動了這座小城,軍隊士氣又被鼓動起來。
入夜,窗邊兩個頎長的身影玉立。
燭火微微跳動,殷子辛握住他的手,“阿芷,再幫我最後一次。”
誰都都不會猜到,這個金色眸子笑容溫潤的男子與西岐的姬發生著同樣的麵貌。沒有人準確知道杜雲芷的來曆,不過眸色赤金已然證明了一切。
“軒轅族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族人的。”一個聲音從帷帳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