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又問:“前邊是不是有截土路?”“沒有。”那人生硬的回了一句,扭頭鑽到了車蓋下,兩條腿繼續一晃一晃的。朵拉關上玻璃繼續朝前走。開出了很遠,她回頭看,公路上漆黑一片,那個人和車子都被黑暗吞進了肚子。手電筒的光偶爾漏出來,也很快就模糊不清了。前邊燈光閃爍,已經到市區了。她再也沒有見到那截土路。朵拉把車停下來,靜靜的看著雨幕。她不敢再往回開了,她害怕那截土路忽然又冒出來,更害怕看見那輛白色的雪弗萊。這會兒它說不定已經咀嚼完了,張著白色的機蓋子,對她說:“這人沒什麼味兒。”她關上車燈,靠在椅背上躺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冬陽的電話。冬陽是她的前男友,二十四歲,經營一家花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一米八的個子,憂鬱的眸子,高鼻梁,碎發,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兒···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朵拉一下子迷失在那雙憂鬱的眸子裏,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後來,兩個人走到一起。朵拉慢慢發現他這個人實在**靜了,每天除了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之外,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他的眼神一直憂鬱,從來沒有明朗過,在他的身體裏似乎藏著一個悲傷的城。每日每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不停地散發著難以訴說的哀傷。冬陽從不講自己的心事,對朵拉也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更願意擺弄他的鮮花、盆栽。有時候,朵拉甚至感覺他的眼睛裏根本沒有自己的影子。他的世界是一個城,城門卻從來沒有對她敞開過。那裏麵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女人的好奇心無孔不入,朵拉的好奇心像團炸藥。她一次次的衝擊那個城門,卻始終沒能窺見城中的隱秘。
她猛然發現,冬陽簡直就是媽媽的翻版,他們的沉默冷冰冰。朵拉是個急性子,把這種沉默理解為一種冷暴力。
最後,她提出了分手。朵拉一直單身,常常想起那雙憂鬱的眸子,心裏又難過又氣憤。手機響了兩聲,朵拉又感到有些後悔,手指飛快的按了掛機鍵。前天是已經過去的一天。前年是已經逝去的一年。前生是已經遺忘的一生。前男友,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隨意差遣的人了。她調轉車頭,開了回去。
再到福利院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鍾了。雨沒有停,“嘩啦啦”下的歡快。她再也沒有找到那一截土路,更沒有見到那輛白色的雪佛萊。朵拉把車停在老紅木門前,按響了喇叭。門裏沒有反應,老紅色的大木門死死地閉合著,像一張塗抹了口紅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