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唐易南說。
涼澄回神,怔怔點頭,開門下車,都忘了對唐易南說聲謝謝或者再見,就直接走進了巷子。
到了陸府門口,她使勁拍獸頭門環。
很快,門房披著棉襖提著燈籠來了,隔著門問,“誰呀?”
“是我。”
門房不知嘀咕了句什麼,又問,“你是誰啊?”
“我是涼澄小姐,快幫我開門。”
“什麼?”門房大叫一聲,馬上打開了門,見真是涼澄,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手裏的燈籠和油燈都扔到了地上,一路向府裏跑去,並且大喊著,“太太!太太!涼澄小姐回來了——”
涼澄有些後悔,不該半夜回來,自己本在巡捕房的牢房裏,突然回來,一定會驚動闔府。
還是先想想呆會兒該怎麼向楊氏解釋吧。
很快,楊氏並張媽及周管家都來了,涼澄忙上前向楊氏行禮,“嬸娘,我回來了。”
楊氏站在後麵,借著周管家和張媽手裏的燈籠光,看到果真是涼澄,且是完完整整,活生生的,楊氏用手帕掩了嘴,作悲慟狀,上前一把將涼澄攬到了懷裏,“涼澄!你真的回來了!可擔心死嬸娘了!你叔父不在,紫涵又在醫院,嬸娘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剛才還和周管家商量著明天拿著銀票到租界去求人,怎麼也要把你從巡捕房保出來,沒想到你……他們怎麼放你回來了?”
張媽勸慰道:“太太別哭了,涼澄小姐回來是好事,外麵冷,風又大,別凍壞了,還是先回屋再細細問涼澄小姐吧!”
楊氏這才止了哭,點了點頭,拉著涼澄的手進了府。
到了正房大院,楊氏將涼澄拉到暖閣中,還讓丫環們多點了一個爐子,又命雙喜雙枝去廚房備熱騰騰的飯來。
張媽端來了熱水和毛巾,“涼澄小姐,先擦擦臉吧,這一天在巡捕房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涼澄接過熱毛巾,在臉上擦了擦,笑著說,“也沒吃什麼苦頭。”
楊氏問,“他們沒打你嗎?我聽說巡捕房那種地方不論誰進去都得脫層皮。”
涼澄說,“可能他們覺得我是女孩子沒有怎麼為難我,剛要用刑我就嚇的暈了過去。”
張媽不禁笑了,“這樣好這樣好,暈了他們就不用了。”
楊氏言歸正傳,“涼澄,你是怎麼出來的?”
涼澄說,“我醒來後他們又審了我,我如實說了,他們覺得我不像殺人凶手,就把我放了,我就用身上的零錢攔了輛黃包車回來了。”
楊氏的臉色似有些異樣,遲疑了一會兒才笑著說,“真是萬幸,他們這次還算講道理。”然後對周管家說,“周通,明天去巡捕房打點的事情就先擱下吧,你今天奔波一天也累了,先退下吧。”
周通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雙喜雙枝提了熱飯熱菜回來,擺在了小案上,搬上軟榻。
涼澄是餓了,可她需要的不是這個,隻好強裝饑餓的樣子,大口地吃。
“嬸娘,紫涵怎麼樣了?她住哪家醫院,傷的重不重?”吃著,涼澄問道。
楊氏歎了口氣,“她在廣慈醫院,我下午去看了,情況不是很樂觀,她身上多處骨折,而且流了很多血,我回來的時候她還昏迷著。”
涼澄拿筷子的手垂了下去,再也吃不下去。
楊氏突問,“怎麼你一點事也沒有,紫涵卻受了那麼重的傷?”
“我和紫涵今天心情都不好,不知怎麼回事看對方都不順眼。”涼澄說著,看了楊氏一眼,楊氏隻是垂頭啜茶,怨咒是她使人下的,涼澄這樣說也是實話,她懷疑不到哪兒去,“我們在學校差點和同學打起來,怕惹事,隻好離開了學校,而我們兩個又看對方不順眼,就沒在一起,各自分開走,我聽到聲音馬上趕到紫涵走的那條路,等我去的時候紫涵已經被打的很重,那些人也都倒在地上,接著巡捕房的人就來了,她們見現場隻有我一人沒事就把我抓了起來。”
張媽在一旁歎息,“真不知道是什麼人幹的?竟然忍心對紫涵小姐那樣的弱女子下那麼重的手。不過,那些凶手總算遭到了懲罰!但是……懲罰他們的人心也狠,全都殺了,說實話,他們也罪不至死,這是造孽啊。”
涼澄拿起筷子,裝著夾菜吃飯,沒有說話。
楊氏道:“周管家不是從醫院裏打聽到,那些人都是受了內傷嗎?我猜是個行俠仗義之人路過,看到那種情形出手相救,那些走江湖的打打殺殺慣了,又是功夫在身的,洪門那些小嘍囉哪經得住?”
張媽連連點頭,“太太說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