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前塵舞罷休回顧(1 / 3)

可巧這日尤氏來看鳳姐,鳳姐此時到也清醒了,隻是念著賈璉,心裏不安穩,和平兒商量著如何打探一下消息,不過聽平兒說了昨日情形,好歹知道賈璉是沒有落網的,嘴裏恨聲,這個人,平日裏也不聽我規勸,本來身份不對,平日裏自己收斂著,老實做人吧,偏偏要在這些王公貴族麵前晃,人家看他臉熟,自然抓他。

平兒悄悄在耳邊勸道:“奶奶又不是不知他身世的厲害,縱然不惹事,讓京中知道了,也是要拚命的,這樣走脫了,倒是海闊天空。當年的老王爺家財全部拿來給皇帝拍馬屁了,也沒有落著好,如今璉二爺倒和皇上攀上了交情,北靜王爺明裏鬧騰,暗裏也還是護著他的,倒還有南邊的家裏人幫著,也有些銀錢,奶奶隻將息好身體,”

鳳姐道:“神神叨叨,在我耳邊吹氣,到弄得我耳朵癢。自己家裏,哪有這些小心。”

平兒道:“寶玉還在外間歇著,老太太說了,他那園裏陰人多,聽那和尚道士說要在我們這院裏呆上十五天才能好得起來。上次鴛鴦姐姐借銀子的事走漏了風聲,我們也沒有找到疑主,隻有格外再小心一些。”

鳳姐笑到:“那快給我梳洗起來,到瞧瞧寶玉去,沒來由我到和他得了一個病,我看著個病來勢洶洶,實在蹊蹺。”

那尤氏恰恰此時進來,略坐了一回,鳳姐看尤大姐帶著六妹,那六妹隻站了一下,就要去看寶玉,“平兒道:外間都是小廝把守著,隻怕今日還未必得見。”

尤氏道:“他們小孩子的時候在一起玩過,感情都好,且給我個麵子,讓六妹去看看。”鳳姐忙讓平兒去安排。隻是不要說話,悄悄看了就回。鳳姐讚美道:“這個六妹子長得好窈窕,”尤氏笑道:“隻是一味調皮,男孩子一樣。常常跟著若蘭夫人學騎射,如今難得來我這裏。”鳳姐道:“這史大姑娘,如今做了若蘭夫人,我這病了,也不來瞧我了。”

尤氏道:“我正是要和奶奶說這個事,這若蘭公子和你家二爺幾個常到圍場,前兩日連賈蘭賈菌馮將軍也到了那邊圍場,我心裏很不安,你說好容易太平了幾日,到底是天子腳下,到處是密探,是不是也要小心一點。”

鳳姐笑:“珍大哥也常去?”

尤氏道:“什麼都瞞不過你這個鬼靈精,你知道我家那個,也不是我勸得了的。”

鳳姐笑到:“看來平兒這蹄子說的話我今兒個不光得自己消受了,還得拉一個人受益了。”遂將平兒早起的話一一說了。尤氏笑道:你這裏可真是人人有見識。

鳳姐笑:我家的丫頭也當得百萬兵的。

“那裏是個將軍,我看是個宰相。”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這到園中去又看過李紈.才要望候眾姊妹們去,忽見惜春遣人來請,尤氏原來因為替入畫講情,被惜春說了一堆不自在,原來並不想去,平兒因為陪著送出來,聞言笑到,說不得是小姑子有了悔意,不去豈不是以為她真當真了。尤大姐此時對平自然是另眼相看,沒有奈何,和六妹遂到了她房中來.

惜春命將入畫的東西一概要來與尤氏,讓尤大姐帶了去,尤氏笑道:她如今隻怕撿著髙枝飛去了,哪裏還要這些東西。

惜春道:“她原是那邊的人,如今回了那邊去,鳳姐姐病著,自然不方便托東西帶去,我今日正要送過去給嫂子,嫂子來的恰好。這些東西,總是她的。”

“你前日做得那般絕情,當下將人趕了,如今到不怕牽連了。”

誰知惜春雖然年幼,卻天生成一種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獨僻性,前日任人怎說,隻以為丟了她的體麵,咬定牙斷乎不肯留下入畫,如今聽到入畫真的走脫了,反而放了心,冷笑道:“我一個姑娘家,隻有躲是非的,我反去尋是非,成個什麼人了!還有一句話:我不怕你惱,好歹自有公論,又何必去問人.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隻知道保得住我就夠了,不管你們.從此以後,你們有事別累我。”

尤氏聽了“你今日可又是來找我奚落,待寒人的心。”惜春道:“古人曾也說的,`不作狠心人,難得自了漢.‘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麼教你們帶累壞了我!"

尤氏心內原有病,怕說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激射,隻是在惜春分上不好發作,忍耐了大半.今見惜春又說這句,因按捺不住,因問惜春道:“怎麼就帶累了你了?你的丫頭的不是,無故說我,前日我倒忍了,今日你倒越發得了意,隻管說這些話.你是千金萬金的小姐,我們以後就不親近,仔細帶累了小姐的美名.那些東西你隻去扔了。”

六妹笑到:“這些東西不可不留著,待我送給入畫姐姐。”忙將包裹接了。

那尤氏賭氣起身走了.惜春道:“若果然不來,倒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還清淨。”尤氏也不答話,一徑往前邊走,六妹候她到了門外,吃吃一笑,將那包裹打開,尤氏撲哧笑了:“你這鬼靈精。”原來六妹悄悄將惜春房裏的香爐佛珠經書等物一並偷了。想到惜春念經時找不到這些東西的樣子,尤氏也忍不住笑了,

“你看寶玉如何了?”“我去的時候看林姐姐在和他說話,我沒有進去,他們好難得,我聽得都哭死了。”

尤氏道:“呸小孩子家家,別這樣說話,什麼話可讓你哭呢。”

“就是他們不說話讓我哭的”“小丫頭也瘋了”尤氏對她這些瘋言瘋語早已習慣,也不問她了。

黛玉回避了外人,去看望寶玉,卻被賈母廊下的鴿子迷住,認得是四兒的,這些日子她看自己的身體狀況,深知北靜王爺所用的天蠶毒隨時都有可能發作,自己憑借內力完全控製不住這毒性了,不時會出現暈眩和恍惚。但聽到賈母他們的話,心裏卻還是七上八下,這麼多年暗地裏勞累奔波的所為,似乎隻有育嬰堂的孩子在支撐著自己,自己到宮中也幻想過皇上對漢人能仁慈一點,然而以一己之力,到底是這樣孤獨,這賈府說起來死自己至愛親人,風雨一來,照樣是迷離得淒惶,老太君連自己喜歡的幾個丫頭也保不住,隻有三少叔叔和鄭成功似乎還能給人一點希望,然而在聽到賈珠太多對於明朝和義軍間互相不合的事情又讓她厭煩著所有的男人,唯有這個單純的寶玉和自己的本性這樣接近,卻又因為那次墜崖常常犯了糊塗的病

聽到外麵傳達的聖旨,腳尖站住了,聽得明明白白,此時心裏竟是油兒醬兒糖兒醋兒倒在一處的一般,甜苦酸鹹,竟說不上什麼味兒來了.停了一會兒,不知是進是退。想來此時自己進去也是無趣,自己移身要回瀟湘館去.那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兩隻腳卻象踩著棉花一般,早已軟了.隻得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將來.走了半天,還沒到沁芳橋畔,迷迷癡癡,卻又不知不覺的順著堤往回裏走起來.

紫鵑出來,隻見黛玉顏色雪白,身子恍恍蕩蕩的,眼睛也直直的,在那裏東轉西轉.心中驚疑不定,隻得趕過來輕輕的問道:“姑娘回來了,怎麼又回去?是要往那裏去?"黛玉也隻模糊聽見,隨口應道:“我問問寶玉去!"紫鵑聽了,摸不著頭腦,隻得攙著他去看寶玉。

那寶玉這日聽說了昨天三堂來寧國府的事,想來晴雯無事,今日林姑娘要回來,精神頭於是極好,早起將那金剛經念了幾遍,將那幾日的晦氣全然去了,心裏正在想林姑娘可早點回,因為幾個小廝守著不讓出門,心裏正在急,卻見黛玉忽然進來,望著自己也不說話,顏色雪白,那神態從來不曾見過,心裏一疼,原來蠱毒沒有去幹淨,立即就糊塗了。神態便半明半暗,幾個小廝不敢攔住,忙去報賈母去了,原來這寶玉的病瘌頭和尚說了不讓陰人衝撞,所以一應丫頭都沒有在這裏,隻有幾個小廝照顧著。

眾人都在外麵,紫鵑為黛玉換了外披,拿著外披不敢進去,隻在外麵等著。

寶玉見黛玉進來,忙迎來炕上坐下,隻是看著黛玉笑著,滿臉的迷茫?

“你今日才回來,可哪裏去了,我去神瑛殿找了你一圈了。

黛玉笑笑:“果然元神回了?”黛玉原來想問他心意,此時自己如何啟齒。如今自己大了,也不能像小的時候那樣說惱了就惱了。想了想問道:“上次寶姐姐病了,你去看了沒有?"

寶玉道:“當時晴雯也受傷了,倒是沒有顧上。”原來寶玉正在為晴雯的下落著急,黛玉看他一頭的汗,伸手想為他揩拭,誰知卻被寶玉抓住了手。黛玉原來要和他說晴雯下落,此時卻忙甩開手,想起他已經和寶釵定親,立時不知從何說起,弱弱地問道:“那你去看了姨媽沒有?”

寶玉道:“她來看了我”黛玉看他不說寶釵,如何知道他的心意,道:“你病了姨媽來瞧你,姨媽說起我沒有?”寶玉道:“不但沒有說起你,連見了我也不象先時親熱.我問起寶姐姐病來,她不過笑了一笑,並不答言.難道怪我以前沒有去瞧他麼。”

黛玉笑了一笑,心裏想你總算提起她來,未必是早已知道,故意回避,便道:“你去瞧過沒有?"寶玉道:“還真沒有去,後來病了,就沒有想過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