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1 / 3)

席月茗再次睜開眼睛時,後頸處的痛楚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

但,還是很疼。

不等自己看清眼前的事物,她便不自覺地扭了扭脖子。結果自然是立即遭受到了一股連綿不絕的痛覺侵襲。

“好痛痛痛……”席月茗不禁輕皺起了眉頭。

正埋怨著,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發音相當輕盈的語種。

席月茗怔了怔,隨後咬牙調整了一下視野的聚焦,總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模糊。

“你、你是誰?”

俯瞰著自己的,是一雙鮮豔的……碧綠。

“你……你沒事吧?”那雙碧綠聽了,即刻湊近了自己,焦急地關切道,“還很痛嗎?”

雖然急切,但很顯然,這雙碧綠的主人並不是很會說這種語言。

聽起來,就和那位軟妹色調的大人一樣,斷斷續續的。

“綠色的眼睛……”席月茗有些恍惚地想到,“是……極國人?”

她抬起手,揉了揉正在隱隱作痛的後頸。隨後這才發現,自己正枕著那雙碧綠的主人的雙腿。

稍微延遲了一兩秒,席月茗便通過自己當前的“慘狀”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緊接著,她按摩後頸的動作滯頓了一下。

再來,席月茗猛地瞪大了雙眼,幾乎是跳著站起了身。

“這裏是……”她忍著痛楚顰眉四處打量著,“你們……是誰?”

擺平了視角之後,兩雙規模幾乎相同的碧綠,同時映入了她的視界之中。

席月茗麵前有兩位少女。

而待那位為席月茗提供大腿枕頭的少女站起身後,她就更分不清誰是誰了。

從身高,到相貌,到身材——眼前的這兩位少女,完全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要說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膝枕妹的表情中更多的是關切,而另一位——嗯……就稱呼她為冷漠姐吧——的表情上,隻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厭惡。

膝枕妹似乎是想回答席月茗的問題,但剛張開小嘴,便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偷偷地瞄向了冷漠姐。

冷漠姐自然是冷漠著。

所以膝枕妹猶豫了一會兒,隻能低頭咽下了原本想要說的話。

眼看眼前的倆人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席月茗便一邊揉著頸子一邊看向了身旁。

“這裏還是通天閣?”借由那座漆黑的石碑,席月茗立即辨識出了自己的方位,“她……葉尋傷呢?”

倆極國妹子一聲不吭。

到這會兒,席月茗心裏已經有些不好的預感了。畢竟脖子上的痛楚不是假的,而且根據自己最後聽到的那些對話來判斷……

好像江山的人,要來踢館了。

“得……告訴媽媽。”雖說心裏有些慌,但席月茗終究不可能辱沒了她的身份,想出來的處理辦法還是挺靠譜的。

然而,就在這時——就在席月茗轉過身,意圖找個方向離開這裏時,冷漠姐總算是開口了。

“你不要亂動。”應該是因為對語種不熟練的緣故,她的語氣裏沒什麼明顯的起伏。

按理說,這種水平的威脅肯定不會起作用。

不過,冷漠姐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一邊說著,她一邊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細細的直劍,架在了席月茗的脖子上。

席月茗這回是真懵了。

按照她對劇情的理解,即便自己不認識她們,但既然膝枕妹肯照顧自己,雙方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會是喊打喊殺的程度的……吧?

可真當那明晃晃的劍尖抵在自己肩上時,席月茗果然順利地害怕了起來。

“你……你你們想……想怎麼樣?”

盡管她已經拚命抑製著自己心裏的緊張了,可惜並沒什麼用,說出的話,還是磕磕巴巴的。

“留在這裏,不要亂動。”冷漠姐一臉冷漠。

然後就沒了下文。

讓席月茗原本做好的心理準備全都白費了。

“……就、就這樣?”末了,她還傻不拉幾地追問了一句。

“嗯。”膝枕妹這時走上前說,小手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比劃著,“小姐,你隻要別亂走,就可以了。我聽那位大人說,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可惜,眼看膝枕妹冷不丁地接近,席月茗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這讓膝枕妹的眉毛瞬間塌了下來,她急忙停下了腳步,抿抿嘴小聲道:“我們……我們也不會傷害你的……”

——誰特麼會相信你啊!?

席月茗幾乎可以確定,換做是十三,他一定會這麼說。

到底是被劍指著,即便席月茗一直覺得十三這臭小子人小鬼大的,總是惡意揣測別人。但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就算她想,也不能輕易相信。

“怎麼辦……怎麼辦……”席月茗一邊暗自焦急,一邊努力地想著解決方案。

不過很顯然,這個場景不是她有本事能主導的。

麵對這種開了鋒的威脅,席月茗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雖然她幾乎把冥寒宮裏所有的武學都學了個遍,但也正如大家一直以來對她的認知那樣,席月茗她,是個不會武功的花瓶。

也因為如此,這十多年來的生活中,她幾乎從沒考慮過“如何自保”這件事。

所以,能左右她周遭事態的,永遠是其他人。

眼見席月茗似乎並沒有輕舉妄動的意圖,冷漠姐隨即冷漠地輕哼了一聲,便收回了直劍,重新將它收回了鞘中。

而也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異響。

聲如靈韻激鳴,從寂靜的夜空中一閃而過,留下了一道突兀的裂痕。

席月茗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正緩緩站起身來的高挑身影。

“……山……”席月茗不禁睜大了眼睛喃喃道,“——小、小雪?”

不等席月茗驚訝完,又有數道身影順著那道寂靜中的裂痕,尾隨而至。

山清淩神色清淡,將白映雪攬在身後,輕聲問:“有沒有事?”

“妾、妾身無恙。”白映雪即刻應道。她此刻顰著眉,似是在強忍著什麼痛楚,“隻是……這個地方,好像有些古怪……”

“別再驅使心法凝練靈韻了,”山清淩輕聲道,“你不是他們對手。”

“可是……”

“——我來就好。”山清淩打斷了白映雪的意氣用事。

實際上,他們也沒有多少時間閑聊了。

“山公子……”追來的數人中,此時站出了一人說道,“你此舉……是山家的意思嗎?”

語氣中藏著暗怒,頗有些質問的意思。

“你覺得呢,掌門大人?”山清淩懶得再和他們說文戲,毫不客氣地挑釁道。

“哼,那就休怪我等欺負小輩了!”那人似是也預料到了這種結果,淺淺地用文戲過了個場,便再度露出了暴戾。

經此人一言,他身邊的數人皆是其身而上,呈半弧形圍住了山清淩二人。

對話聽到這裏,席月茗差不多已經理解了事態的嚴峻程度了。

她稍微愣了一兩秒,隨後立即火急火燎地高聲喚起了白映雪的名字。

冷漠姐見了,皺眉走到了席月茗身邊,道:“閉嘴。”

說著,她亮了亮腰間的兵器。

席月茗哪會理這些,實際上,她根本沒有閑工夫去觀察冷漠姐動作裏的細節,反倒是急切地對她說:“那個女孩子……那兩個人是我的朋友,他們現在好像有危險,我怎麼能就這樣看著?”

冷漠姐完全沒有被席月茗帶歪思路的意思,隻是冷冰冰地噎了她一句問:“你有能力救他們嗎?”

席月茗果然被噎到了。

“可……可是……”

“——如果你很厲害,我們姐妹也攔不住你。”冷漠姐冷漠道,“既然你會被我們兩個挾持,你就不可能救下他們。哪怕我們不攔著你,讓你就這樣出去,說不定還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這種冷冷的宣言,讓席月茗又是一愣。

她幾乎沒有聽過這樣的話——除了十三之外,這個一臉冷漠的極國少女是第二個直白地說出她的無能的人。

而席月茗,也確實沒辦法反駁這一點。

畢竟這是個連她自己都能意識到的,曆史遺留問題。

隻不過,她一直沒去正視罷了。

席月茗張了張嘴,試圖說出什麼反駁的話。可無言了半晌,她還是低下了頭,緊緊地攥起自己的裙擺,無力地咬著自己的下唇。

原本,她就由於今天的突發情況,導致心中有些不安。而聽了冷漠姐一言後,那種對自身的厭惡又一次緩緩冒起了泡。因此席月茗幾乎是不可抗力的,在心中滋生出了“自己幫不了他們”的念頭。

……是啊,都是因為自己太弱了,才會鑄成現在的情形不是嗎?

這麼想著的她,隻消片刻,眸間就氤氳起了一層水霧:“為什麼……我明明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為什麼我會這麼……”

這冰冷的事實似是擁有實體一般,自它在心間擴散開來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隱隱阻塞了席月茗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