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子風覺得，即便是瞳孔裏明明倒影著一道彩虹，但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要不是渾身上下冰冷一陣，腥熱一陣，他不會認為他還活著……
“啪啦、啪啦……”，一陣陣木料折斷的聲響，將他從懵懵之中拉回。
使勁兒地揉了揉脹痛的雙眼，看清了，倒不如看不見，一大股山林間的涼氣從他的鼻孔裏、口腔裏吸入，穿過喉管，直達內髒！
“我的孩兒啊！”下方的景象，他沒有太多表示，唯有張大嘴巴，吐出了一句好些年頭都沒有再用過的口頭禪。
再次定睛望了望下方的一片狼藉，子風身子一晃，趕忙穩住了腳跟，大罵一聲，“他奶奶的！”原來此刻他趴著的這顆大樹，竟然不知為何地搖擺了起來，粗越數尺的樹幹上，有一道道蛛絲網一般的條紋密布……
“嗨！”子風抹去了額頭的一把冷汗，“乖乖，連我這條十餘丈開外的池魚都險些被殃及了！”
再也沒有絲毫阻擋視線物體存在的下方，兩個方才大發神威的兩位武林高手各自寂寂攤下。
“削平了……削平了……”子風摸著小黃柔軟的“秀發”，揉來揉去，喃喃自語，一時之間，竟有些失魂落魄。
他驀然間，感到非常無所適從，隻覺得方才那一陣轟轟烈烈，雖然過去了很久，但是又仿佛仍然盤旋在自己腦海。二人大約是先將生機消耗的差不多，然後被刀劍風暴給活活震死了……
此刻，死一般的寂靜下，他唯一能夠聽到的聲音，隻有此刻腦海裏不絕的陣陣轟鳴……
然而，眼光一瞥之下，他愣住了。那一柄，傳說中“上仙”的“神劍”，“厲霜”！
先前大展神威的厲霜，這淒慘場景的罪魁禍首之一，白袍老者全部的信仰所在……
正安靜地躺在那裏，躺在二人臥倒的正中間，被一片草葉、樹葉遮蓋了大半。然而，哪怕是它區區裸露的一小段身軀，都能給予子風，驚豔的感覺！
它在先前的那一番劇烈撞擊中，絲毫無損，劍身依舊白如玉璧，流動似水……
不知何時，陽光透過了這一片茫茫林海裏的空白，厲霜將其微微折射，斑斑點點，映在了子風的眼眸中，如此誘惑……
子風眼中的迷茫，刹那間變得火熱！
“我……啊，太好了……”表情呆滯，稀裏糊塗的輕聲自語，“比起我那把破柴刀，真是……天上的仙女，跟圈裏的老、母、豬啊！”
正要一把抄起小黃，正要一竄而下，又頓住了！
戮狂，站起來了！
戮狂在破爛的衣衫下，渾身發顫，然而雙臂使勁一撐，還是站起來了。“呃……”，一道喉嚨裏擠出的莫名聲音，兩腿一軟，正要向前一趴，終於還是穩住了。
他就這麼，顫顫巍巍，一瘸一拐地朝著老者趴著的地方行去……他走到了。
就在老者趴著的三尺之外，停住了。
“哈……哈……”他突然嘶啞一笑，費力地仰頭望天，麵孔扭曲起來，“嘿嘿，何老鬼，你我都活不長，但……還是你比我先死啊！”那老者不言不語，不動不移，似乎早就被地獄的小鬼勾走了魂兒。
但越是這樣，越是讓戮狂笑的開心，“嗬……嗬……咳咳！”又咳嗽了起來，眼眸之中，欣喜過後，毫無來由地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嘴角微動，“唉……你我都是一樣死，其實，並不用區分誰先誰後的……”
子風驀地見到戮狂走到老者屍體前，居然是裂開嘴，哈哈大笑了起來，心裏一陣惡寒，又往樹上爬了幾下，才撫了撫起伏不定的胸口，悄悄罵了一聲，“乖乖，這些家夥都是瘋子啊！”
然而，他偷罵的聲音還沒有落定，一陣悠悠的輕輕歎息聲，透過這茫茫山林間，唯一的一片空白，傳入他的耳中，“刷”地一下，臉是徹徹底底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