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攬著鏡子仔細的撲著粉,又塗了胭脂和口紅,一絲得意的微笑,從她的嘴角浮起,懶懶的揚起那一雙充溢著熱情的媚眼,向旁邊站著的同伴問道:“你們看我美嗎?年輕嗎?”
“又年輕又美麗,來讓我吻一下吧!”一個正在改學生英文卷子的幼芬,放下紅鉛筆,一麵說一麵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不,不,幼芬真醜死了,當著這許多人,要作這樣的壞事。”
梅麗用手擋住幼芬撲過來的臉,但是正在幼芬低下頭去的時候,梅麗竟冷不防的在她額上死勁的吻了一下,就在那一陣清脆的吻聲中,全屋裏的人都哈哈的笑起來了。
下課鈴響了,梅麗已經打扮得停當,她嫋嫋娜娜的走到掛衣服的架子旁,拿下那件新大衣,往身上一披,一手拉著門環,回過頭來向同伴說了一聲“byebye”才姍姍的去了。
“喂!你們知道她到什麼地方去吧?”愛玉在梅麗走出去時,冷冷的向同伴們問。
“不曉得,”美鈴說,“你也不知道嗎?”
“我怎麼就該知道呢?”愛玉的臉上罩了一層紅潮。
“不是你該知道,是我以為你必知道。”美玲冷冷地說。
“算了,算了,你們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阿憨突然接著說。
“你知道什麼,快些滾開!”愛玉趁機解自己的圍。
“這有什麼希奇,她到靜安寺一百八十號去看情人罷了,你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就讓我這個大炮手把這悶住的一炮放了吧!”
“你這個小鬼倒痛快!”幼芬說:“可是你的炮還有半截沒完。”
“唉,我是君子忠厚待人,不然當麵戳穿未免煞風景。”
同伴們不約而同的,都把視線集在愛玉的身上,哈哈的起著哄。
“奇怪,你們為什麼都看著我笑?”愛玉紅著臉說。
“那裏,我們的眼睛東溜西轉是沒有一定的,怎麼是一定在看你,大約你是神經過敏吧!”阿憨若無其事的發揮著。
“小鬼你不要促狹,當心人家恨得咬掉你的肉。”幼芬笑著說。
“該死,該死,你們這些東西,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愛玉一麵拖住阿憨一麵這樣說。
“喂!愛玉我要問你一句話,你不許騙我。”阿憨笑嘻嘻的說。
“什麼話?”
“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是你同梅麗是不是在搞一個甜心。”
“什麼甜心,我不懂。”
“不懂嗎?那麼讓我也權且摩登一下學說一句洋話,就是Sweetheart。”
“沒有,……我從來不愛任何男人,更不致同人家搶了……你聽誰說的?”
“誰也不曾說,不過是我的直覺。”
“不相信,一定是你聽到什麼話來的。”
“不相信由你,隻是我問你的話,你憑良心來答複我……不然我又要替你去宣傳了。”
“那種怪話有什麼可宣傳的,我老實告訴你吧,那個密司特王我在一年前就認得他,假使我真要同梅麗搶也不見得搶不過她,不過我覺得一個女孩子同男子交際,不一定就要結婚,……而且聽說密司特王已經有一個女子了。……但是我知道梅麗一定疑心我在和她暗鬥,這真太可笑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這年頭什麼東西都是實行搶的主義,那麼兩個女人搶一個情人又算什麼?而且又是近代最時髦的三角戀愛呀!”
“小鬼,你真是個小鬼,專門把人家拿來開心!”
“死罪死罪,小鬼從不敢有此異心,不過是阿憨的脾氣心直口快而已,小姐多多原諒吧!”
愛玉用勁的擰了阿憨一把,阿憨叫著逃到隔壁房裏去了。
當阿憨同愛玉開心的時刻,梅麗已到了靜安寺一百八十號了,她站在洋房的門口,從新的打開小粉盒,把臉上又撲了些香粉,然後把大衣往裏一掩,這才舉手撳動門上的電鈴,在這個時候她努力裝成電影明星的風騷姿勢。
不久門開了,一個年輕而穿著得極漂亮的男人,含笑出現於門前的石階上……這正合了梅麗的心願,因此她不就走進去,故意的站在門口,慢慢轉動著柔若柳枝的腰杆,使那種曲線分明妙曼的豐姿深深印入那男人的心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