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半個身子都麻了,也不敢動,純兒跪在青磚地上,身子也有些搖晃,我暗罵自己逞能,看純兒向我遞來歉意的眼神,忙微微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宮中是不允許宮女單獨外出的,那邊已經有好幾個驗完身的宮女在指指點點,想必一會就會有人來尋了。
果然,不過片刻,人群中出現一身綠色錦緞的少女,我眼睛一亮,終於有救了。
“紅萼,叫你折幾枝桂花,怎的這般久?”
原來這宮女叫紅萼,她回頭望去,嬌笑道:“綠蕪姐姐莫急,我這就好了。”當下胡亂折了幾枝桂花,急匆匆跟著那個叫綠蕪的走了,竟是徹底視我和純兒於無物。
我見兩人走遠了,才敢直起身子,動了動麻了半邊的身子,扶起純兒,純兒握著我的手,踉蹌了兩下,終於站了起來,眼圈微紅:“是姐姐連累鶯兒了。”
我彎下腰撲撲純兒褲子上的灰塵,“純兒姐姐,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回去要緊。”
我們的出現引起人群一陣騷動,我自覺臉皮夠厚,倒是無所謂,純兒的臉上已經一片緋紅,微微挺直了腰,鬆開了扶著我的手,鎮定的站在人群中,我愣了一下跟上前去,人們看著我們這幅模樣,倒是不再議論,隻有彩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剛才我看的分明,第一個發現我們的就是彩衣,不過她可沒有救我們的心思,倒是拉來不少人過去看熱鬧。我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鬱色。
一百二十名青州秀女,最後隻留下了九十八人,其餘皆遣返回鄉,這自然不是什麼好事,被遣送回去的秀女會被大家認為身體有毛病或是貞潔已失,很難再找到婆家了,這也是我沒有趁機動手腳被遣返的原因。
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惋惜別人的命運,我們被帶到了乾西四所的“凝月宮”,這座宮殿的名字很美,卻地處極偏,旁邊的永巷深處,就是冷宮所在。
空曠的凝月宮因為幾十妙齡少女的加入而熱鬧起來,老嬤嬤聳拉著眼皮,念著分配房間的名單,幸運的是我跟純兒被分到一起,還有兩個叫夏婉秋,陳梅兒的同住,看起來也都是麵善的模樣,心下微喜,也鬆了口氣——這一天的折騰,終於可以結束了吧?
然而,老嬤嬤隻是袖起了手,眼皮抬了抬,兩隻陰鬱的眼睛來回的尋睃著。
人群不安的動了動,又隨即歸為沉寂。遠處傳來梆子聲,已是酉時,天際一點一點的被墨色侵染,把凝月宮上空壓的更沉重了。
我屏息等待著接下來的一切,這種未知的感覺折磨著所有人的神經,似乎是察覺了我的不安,純兒用寬大的袖子掩住,輕輕握住我的手,給予我不動聲色的安慰。
奇異的是,我的心真的安定了一些,或者在陌生的環境中,熟悉的體溫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