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兩日的生活似乎為這些秀女們培養出了天然的敏感,周圍頓時靜了下來,欒葉回首,眉毛詫異的向上一挑,又“噗嗤”一笑,道:
“看把你們嚇得,這周圍隻有我們這些人,還怕別人聽見麼?放心吧,秦尚服日理萬機,哪有心情理會你們這些小宮女!”
提著的心一鬆,眾人輕輕舒了口氣,又惹來欒葉善意的嘲笑:
“膽子這樣小,以後見到主子們可別被嚇得忘了行禮,那可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嗬嗬……”
眾人附和的笑起來,氣氛很快恢複了之前的歡愉。
我始終沉默著,此時也跟著彎起了嘴角,自然是因為牢記著沈姑姑的“教誨”,又竭力想使自己顯得合群些,好在這隊被分到尚膳局的秀女都是其他人挑剩下的,各州的都有一些,彼此並不熟悉,也就沒人奇怪我此時的沉默——既然是“呆子”,木訥些也很正常。
這樣笑鬧了一路,不過半刻,就遠遠的看見了尚寢局的院落,欒葉已經止住了笑意,輕輕道:
“趙尚寢最重規矩,人卻是極好相處的。”
眾人知機,皆住嘴不言,默默緊隨其後。
趙尚寢年約四旬,樣貌很有幾分溫婉,雖為一司掌事,卻是個十分簡樸的人,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不落一絲烏發,隻別了一根三寶攢花簪,一身褐色綠蘿紋宮錦長裙,倒顯出幾分老態,隻有那隻垂在裙擺下的白玉蟬看起來十分圓潤通透,不是凡品——這樣的裝扮,別說比不上風華絕代的秦尚服,就是比之宮裏稍微有些臉麵的姑姑,都要略遜些。
可眾人卻不敢小覷,雖說進宮日子尚短,有一點卻是知道的:在這宮裏能坐上二十四局位子的人個個不凡,何況六司?
不敢怠慢,齊齊行禮不提。
好在趙尚寢果然如欒葉所說一般十分“好相處”,隻叫人起了,一個個報上名字,欒葉便在旁邊記錄,趙尚寢則靠著椅子,微閉著眼,幹脆利落的分配了宮室,又將每個宮室的輪值宮人一一告知,明早不必到尚寢局報道,隻管到各自宮室找了輪值宮女就是了。
接著一擺手,這就示意我們可以退下了。
果然是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出了尚寢局,就聽得幾個相熟的宮女議論起來:
“趙尚寢不愧是當久了差事的,那麼多宮殿,根本不用翻冊子,閉著眼就背得出來。”
“這倒不算什麼本事,不過是廢些功夫就是了,隻是那每宮每殿的輪值宮人本是日日都調換的,難得趙尚寢竟然查都不查就知道各宮負責人是誰,再加上每處缺少的人都不一樣,她卻分配的這般恰當,這樣的活計,一般人也能做好,隻是難得趙尚寢這樣的幹淨利索。”
“是呀是呀,欒姐姐說的果然不錯,趙尚寢不但差事好,人也好相處,這樣才好呢,省了多少寒暄的功夫——像剛剛,那些人恨不得祖宗八代都調查清楚,我們都是從清清白白的人家裏選出來的,恁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