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鳶歎道:
“如你所說,那書生也不過是審時度勢罷了,隻是人品卑劣,到底隻是繁華空夢一場,隻可惜了連眉,人間十幾載,不過受了一場情傷……”
我微微一笑,接口道:
“紫鳶姐姐又錯了,連眉是蛇精,人間百年歲月於她,隻是一曲清歌,唱罷,聽罷,歎罷,再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紫鳶愣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
“如你所說,這倒黴竟是那個書生麼?也罷,是非對錯,又豈是旁人所能分辨的?”
又唬著臉瞪我:
“促狹鬼,講了這樣一大篇廢話給我,就是為了打趣我的?”
說著,上來撓我的癢處,我躲閃不及,咯咯笑著分辨道:
“我隻是說姐姐傾城絕色,若是出宮,保不準也會有個書生等著與姐姐共結連理,恩愛一世,誰知姐姐聽的入迷了!”
紫鳶聽到此處,臉上更是羞惱,不依不饒起來。
直到炭爐上傳來果實香熟的味道,兩個人方互相打理了一番,圍在炭爐旁吃起番薯花生來。
紫鳶一邊剝開花生皮,淡淡的開口道:
“鶯兒,明天我就不能陪你了。”
我手裏拿著滾燙的番薯,不住的呼呼吹氣,隨口道:
“趙掌事有活計派給姐姐你麼?”
因紫鳶有一手好的刺繡活計,因而時常有低等女官通過趙掌事拿了衣服讓紫鳶繡,因為花樣子等各種瑣事,紫鳶也是浣衣局裏唯一一個可以四處走動的罪奴。這樣的事,有時耗費一天也是尋常,因而我並未在意。
紫鳶的聲音仍是淡淡的,似遠似近的傳來:
“不是,我被指給洪公公了。”
新鮮的番薯散發的香甜氣息一點點的彌漫著,帶著滾燙而濃烈的熱執著的沁入我的掌心,有些微的疼痛感從手上傳來,倒入肌膚,倒入血肉,倒入身體的最深處時,已經被這臘月的雪凍的發寒了。
我抖了抖,慢慢道:
“哪個洪公公?”
紫鳶嫣然一笑:
“還有哪個?當然是禦前秉筆太監洪公公了。”
嘴裏幹幹澀澀的,嗓子有些嘶啞,雖然明知結果如何,我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是不能拒絕了?”
紫鳶素白的手剝去花生上的紅衣,嗤笑道:
“鶯兒,那是禦前的人,從二品的官位。”
我僵硬的附和著一笑,看著紫鳶遞過來的手掌,十幾粒白白胖胖的花生仁泛著微微的焦黃,看起來格外讓人眼饞。
慢慢的拾起來,一顆一顆的塞到嘴裏,卻怎麼也填不滿身體的某個缺口。
“嘭!”
煙花爆破的聲音傳來,透過窗棱,可以看到夜空中綻放的絢爛,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你可以想象有多美,就可以想象有多寂寞。
“嘭!”
“嘭!”
“嘭!”
紫鳶姐姐,連眉與書生的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結局:書生無意中發現了連眉是個蛇精,偷偷請來當朝國師,將連眉鎮壓在雷鋒塔下,又是千年。
紫鳶姐姐,這故事中的勝負榮辱,不過是看誰更有能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