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我臉上。天啊,這是媽媽生平第一次打我啊!我抬起頭,看見媽媽的臉幾乎氣得變了形。而爸爸坐在沙發上,隻一個勁地歎氣,一個勁地嘮叨:“哎,真是造孽呀!”
一家人度過了一個無眠之夜。媽媽象是在自言自語,又象是苦口婆心地勸我:“做人可以沒有錢,但絕不能沒有尊嚴。”媽媽是教師出身,知書達禮的她最懂得尊嚴,也最珍惜臉麵啊。她把對我的疼愛化作了冷漠,她甚至讓我跳到黃河裏洗幹淨……而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媽媽把鑰匙交到我手上,他們說現在還去住矮房子、賣菜,他們住在這房子裏不踏實,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臉,又目送著他們留下我給他們的所有錢和衣物,然後義無反顧地離開。我一時間淚如雨下,想挽留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更讓我不敢想象的是,那天我到學校看弟弟,他卻對我怒目而視,並且大叫著讓我以後別往他學校去……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在家看電視,忽然一則該縣老區工作促進會號召為老區捐款的倡議吸引了我的注意,說的是我們縣前幾年發現溶洞群後,打旅遊牌做起了旅遊開發,如今開發勢頭正旺,來自台灣、國外的不少老板在我們這裏投資。為了給旅遊開發注入新的生氣和活力,並為進一步開發老區,建設老區做貢獻,老促會號召全縣團員青年為老區建設有錢捐錢物,無錢獻愛心……我心裏一震,冥冥中感覺我可以為老區建設做一點工作了。我的“全裸”費還剩近30萬哩,既然連親生父母、弟弟都認為這錢來得不地道而拒絕使用,那麼我把它捐給老區,不是既支援了老區建設又可以略微平息我內心的痛與悔嗎?
第二天,我就到老促會捐錢。一個辦事員公事分辦地問我捐多少,“30萬!”我平靜地答。“啊,這麼多!”他似乎嚇了一大跳,馬上讓我先坐下,他說先得給領導彙報一下。不一會兒,一個據介紹稱作主任的人來了,他對我的捐款表示了高度的評價,而且反複聲明隻要表示心意,不必如此破費。“不,一切都是我自願,我也絕沒有做秀的想法,請你們務必收下。”最終,我在他們驚詫的目光中捐出了30萬元。我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走起路也感覺別樣的輕鬆……
哪知一個星期後的一大早,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讓我到老促會去一趟。又出什麼事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我的心。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老促會,那個辦事員直接把我送到那個主任的 辦公室 ,隨後就有點慌亂地離開了。主任給我倒了一杯茶,就靜靜地坐著不做聲……時空凝固了片刻,他才似乎麵有難色地說:“你捐款的事在全縣引起了轟動,並引發了一場踴躍捐款、支援老區建設的熱潮,我從內心裏感覺歡欣鼓舞啊!”說到這,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凝重,“但隨之而來的,我們卻聽到關於你的一些說法……我們覺得不好麵對。同誌啊,我們這是捐款支援革命老區建設,得注意正麵影響啊!所以……”他抬頭看了看我,我低垂著頭沒有做聲。他於是說:“你的捐款我們不要了,你收回吧……”什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也不清楚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我隻是木然地跟著他們辦了退款手續,就頭重腳輕地離開了老促會……
這天晚上,我有氣無力地把自己“摔”在床上,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整理一下我的思緒。事實上,現在也沒有誰理我,我的親人、朋友們一個個都對我避之惟恐不遠。我一直就這麼躺著,從天黑到天亮。透過陽台我看見天上的幾顆星星不停地閃呀閃的,它們也如我一樣孤獨寂寞嗎?我真的感覺好冷好怕好悔!我想:都是全裸惹的禍啊!這50萬不僅摧毀了媽媽做人的尊嚴,割斷了親情,而且連義務捐款也遭到拒絕……以前是沒有錢而窮,現在卻窮得隻剩下了錢,是我的心已經在這個物質化的時代迷失了方向嗎?
幾天後,我迅速低價賣掉了房子並轉讓了門麵,反正現在錢對我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迅速地逃離這個民風淳樸的縣城,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慢慢平息我內心的悔恨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