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子和孝莊互相對視一眼,都明白了盧胖子的言下之意——吳三桂手下那幫驕兵悍將老丘八聽說盧胖子勸吳三桂自請撤藩,確實會有不少人生出要把盧胖子剁了的念頭,眼前這個盧胖子想不心驚膽戰也難了。暗喜之下,小麻子故意說道:“盧愛卿,你這話朕就不讚同了,平西王爺對你有知遇之恩,舉薦之義,你不但不思回報,反而因為平西王府有幾人對你稍有埋怨,你就生出了悖逆之心,你這麼做,豈不是忘恩負義?背主求榮?”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盧胖子拚命磕頭,戰戰兢兢的說道:“皇上訓示得是,微臣收回懇請,微臣回曲靖上任,不敢挑肥選瘦了。”
“沒那麼簡單。”小麻子故意威嚇道:“你動了這個念頭,朕就容不得你,曲靖知縣,你也不用當了,直接回大理老家讀書去吧。”
“什麼?!”盧胖子猛然抬頭,看看小麻子貌似威嚴的麵孔,肥臉上眼淚都流了出來,哽咽著說道:“微臣該死,微臣謝主隆恩,微臣謝主隆恩……微臣,對不起父母……微臣……”哽咽著,盧胖子手指緊摳地板磚縫,情不自禁的哭出聲來。
看到盧胖子因為丟官痛哭,小麻子心中大定,忙將目光轉到孝莊那邊,孝莊則凝視盧胖子神情動作,直到許久都沒有發現盧胖子的作偽痕跡,這才對小麻子點了點頭。緊接著,孝莊開口說道:“皇上,哀家覺得這個盧一峰雖然有罪,但其情可憫,念在他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還有念在他對父母孝心可嘉的份上,皇上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這……”小麻子佯做猶豫,直到盧胖子緊張的偷偷抬起頭,小麻子才很勉強的說道:“那好吧,看在太皇太後求情的份上,朕就赦免盧一峰一次,收回這道旨意!”
“微臣謝主隆恩!”盧胖子激動大叫起來,又拚命的磕頭行禮,含著眼淚說道:“微臣謝主隆恩,微臣謝太皇太後,微臣謝太皇太後!”
“別忙著謝恩,朕還有事問你。”小麻子打斷盧胖子的感謝,陰陰的問道:“上次你在吏部,被阿思哈拉到了鼇中堂府上,鼇中堂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鼇中堂問了微臣關於福建的事。”盧胖子也不遲疑,馬上就把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沒有半點隱瞞——這種挑撥鼇拜和小麻子翻臉的事,也用不著隱瞞。而當盧胖子說到鼇拜關心雲貴軍餉的事時,小麻子和孝莊又都點了點頭,對鼇拜的印象多少有點好轉。
老實交代那天在鼇拜家發生的事,盧胖子自然少不得提到鼇拜收買籠絡自己的事,而當盧胖子又說到自己堅決拒絕之時,小麻子總算是又逮到一個話頭,問道:“盧愛卿,鼇中堂保舉你做兩淮巡鹽道,這可是天下數得著的肥差,而目的不過是要你幫著他從吳應熊那裏掏出雲貴軍餉數目,你為什麼一定要拒絕呢?”
“回皇上,平西王爺對微臣恩重如山,微臣不敢做賣主求榮之事。”盧胖子老實答道。
“那麼,如果朕也想籠絡你呢?你願不願意背棄平西王爺?”小麻子終於轉入正題,笑吟吟的問道。
盧胖子遲疑,有心想一口答應,可又怕小麻子起疑,不過還好,盧胖子很快又起一個故事,便說道:“回皇上,不知皇上可曾聽過不龜手藥的故事?宋人有藥可治手足冬季開裂,世代以漂洗為業,年賺不過數金。有客聞之,以百金購得,獻與吳王,時逢吳越冬季水上交戰,吳軍用此藥手足不裂,大勝越國!吳王喜,裂土封客!”
“皇上,鼇中堂不是吳王。”盧胖子露出那麼一點點奸猾的笑容,諂媚的說道:“皇上,你才是真命天子。”
小麻子和孝莊再次對視,都很滿意盧胖子的聰明選擇。當下孝莊眼色同意,小麻子開口說道:“盧愛卿,既然你自比吳客,那你的不龜手藥呢?”
“回皇上,這藥方不在微臣手裏。”盧胖子哭喪著臉說道:“微臣對天發誓,到目前為止,世子爺還沒有告訴微臣這個藥方的一個字!”
小麻子拉下了臉,暗罵吳應熊奸猾,對自家心腹都不肯吐露實情。盧胖子察言觀色,乘機說道:“不過,微臣倒是知道,除了世子爺本人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副不龜手藥的藥方。”
“誰?”小麻子趕緊問道。
“回皇上,是前任雲南巡撫林天擎林大人。”盧胖子沉聲說道:“王爺讓微臣參與此事,但世子對微臣並不放心,沒有讓微臣接觸到這個核心機密,隻是讓微臣幫著署理一點事關此事的文書。但林天擎林大人身為前任雲南巡撫,熟知雲南軍務政事,經驗豐富,又與平西王爺乃是世交,所以世子爺這事是和他商量的。”
“林天擎?”小麻子神色一沉,馬上想起自己力壓群臣舉薦,堅決棄用林天擎的事,又接著想起自己看好的李天浴,還有李天浴在南懷仁遇刺一案中的醜陋表現,心中不由暗暗說道:“看來,朕是不是應該召見一下這個林天擎?”
“微臣不敢隱瞞。”盧胖子用眼角偷看著小麻子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藥方在林大人手上的事,其實是林大人在聞知皇上召見微臣之後,悄悄告訴給微臣的,並且希望微臣找機會把這一點稟報給皇上。”
“老東西也動起了賣藥方的念頭?”小麻子聞音知意,扭轉頭一看孝莊,卻見孝莊正好扭頭過來看自己。四目一交,孝莊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