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就跟她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怪事。”說著,就跟著那女子一步一步的一直來到樓上。
那女子剛開了左邊那衣櫃的兩扇門,男德就猛然看見兩大把光閃閃殺人的鋼刀,放在那櫃裏麵。男德對那女子說道:“我也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子,我今晚在門口也聽得了你的苦情。
現在你的姑母往哪裏去了?”那女子道:“她去到張三、李九的家裏,叫他們來幫著動手。
她出去的時候,就吩咐我坐在這裏靜候著她,不要將你驚醒。她說十二點多鍾就要回來。那時我也曾百般勸她,不好做這樣謀財害命的慘事。她反罵我是呆子,不知道圖利。我又說將來一定有後禍的話。她道:‘我現在去央來幾個幫手,就將他分為幾斷,裝在那大竹簍裏麵,待到來日天明,偷偷的丟下對麵大海,隨著波濤流去,那時就人不知鬼不覺了。你隻要靜悄悄的在家裏待我回來就是了。’說罷,就急忙出去。現在時候不早了,恐怕她快回來,你快想一個避難的法兒才好。倘待著張三、李九到來,那就不好了。”男德道:“張三、李九是什麼人呢?”女子道:“他們都是一班幫閑兒的混帳忘八蛋,和我姑母時常來往。我從前也曾苦苦的勸我姑母,不要和他們做那些勾當,她不但不肯聽我的話,而且將我天天打罵不休,還說我不聽她的教訓,就是大大的不孝。我也隻怨得自己命薄,父母雙亡,無人憐愛於我,隻好飲恨吞聲,任她淩辱罷了。”
這時男德尋思道:“我當初還不知道她是怎地,不料這女子說出這些話來,倒是句句可靠,字字可憐。咳!世界上竟有這樣老實、這樣孤苦的女孩兒,怎不教我男德見憐?”這時那女子也看見男德生得英雄模樣,心裏又是佩服,又是憐愛,也就相對無語,淚滿香腮。還走近男德身邊,在自己衣衫袋裏拿出一條雪白的手帕兒,眼淚汪汪的看著男德說道:“我的朋友呀!你用這手帕兒抹幹你的眼淚,好逃到別個地方去罷。不然,他們到來,那時候我怎麼對得住你呢?”男德接過手帕,將眼淚抹幹,又交還於她,說道:“我現在並不是怕他們害我的性命,不過見你這樣苦的運命,落在這班奸人手裏,不免令我傷心起來。”說罷,就低下頭來,細細思想一番道:“古人說得好:‘可以死,可以不死。’我想救這人間苦難的責任,都在我一人身上。倘若白白送一條命在這班小人之手,於世界上也沒甚益處,我男德豈肯這樣輕身麼?”既而又尋思到:“隻是丟下這可憐的女子,見死不救,我自去逃命,也不是道理。”就心生一計,向那女子道:“你既肯按照大義來救我的性命,我不忍獨自逃生,想設個法兒,救你出了這層地獄,才放心得過。但不知你可肯和我一齊逃走?這才算兩全其美。”那女子聞說,便就低頭想了一會。男德又說道:“我想你的姑母既是這樣不知天理的畜生,你倘若在她手裏,將來必定沒有好結果。”那女子接口道:“客人,你既然有這般好意,肯帶我逃出,這就從命了。”男德道:“時候到了,事不宜遲,就此動身罷。”說著,那女子就急忙緊緊的握著男德的手,一齊跑下樓來,向後門逃出,飛似的順著門口的小路,一直跑了七八步。那女子道一聲:“不好了!他們回來了!你且聽罷。”男德忙答道:“我們快躲在那邊大樹後麵去罷。”
不多一會,隻聽得男女三個人的聲音,一路走,一路說道:“我看他那個金表,一定值得一千金。”一人道:“照我看來,那樣大的,一定還不止千金。”一人道:“我看他身上一定還有許多銀子。”說著,他們三人都正從這樹邊走過。那女子嚇得一身冷汗,就拿出手帕兒抹幹了。男德說道:“不要多耽擱了,我們快跑罷。”說著,兩人就拚命的向一叢樹林子裏跑去。忽然聽見後麵有一陣喊聲追來,男德回頭看時,隻見一人前來拚命揪住他的衣衫,厲聲罵道:“這樣大膽的東西,要想往哪裏去?”這時,男德見事不妙,探頭四麵一望,也不見那女子往哪裏去了。當時男德忽然心生一計,急忙在衣衫袋裏拿出一把刀來,向那人的手刺過去。那人連忙撒了手,大叫一聲:“不好了,你們趕快來救我!”這時,男德抽出刀子,轉身拚命地跑出那樹林,還不敢立住腳,足足的跑了一點鍾之久。忽然迎麵看見一座高屋,乃是一所敗落寺院。男德忙跑進去,躲在大門旁邊,心裏恍恍惚惚,想睡不睡的。正在那裏納悶,朦朧間,忽然看見有兩個大漢進來,隻聽一人道:“李九,你快把繩子將他的狗腳捆住。”又一人道:“張三,你還不快些動手?”這時男德雖然看見他們這樣光景,心裏卻想和他抵抗;怎奈四肢無力,連一動也不能夠,隻好任他怎麼殘害罷了。忽然又見一個大漢雙手舉起一根大鐵棍,叫聲李九道:“你看我送他歸天。”說著,就用力正對著男德當頭劈下,男德大吃一驚醒來,才知道是南柯一夢!渾身捏了一把冷汗,心裏還七上八下的,想道:
“哎呀!有什麼法兒才能將那女子救出來呢?咳,隻好待到明天,去找一個安身的地方再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