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小馮子毫不吝嗇讚美之情,但楊禪也懶得去搭理他。小馮子見屋裏沒傳出聲音來,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況且他還有正事要辦,小馮子想著家主將要對他的讚美與嘉獎,就連忙屁顛屁顛地跑出了院子。
小屋中總算是清淨了下來。
楊禪彎腰打了個哈切,盡管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饑腸轆轆,但他現在覺得睡覺還是在第一位。填飽肚子的事兒,睡到晚膳的時間再說。
不過……他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小狐狸有些發愁,小狐狸雖然身子小,但坐在正中間,楊禪也不好困覺是不?
於是,楊禪無視小狐狸先前一係列的警告,輕輕地抱起假死狀態的小狐狸,將其挪開一些。然後寬衣解帶,鑽進了被褥。
他第一次覺得,這硬邦邦的床榻竟然如此柔軟。
在側的小狐狸身上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楊禪微嗅著這香味,於是舒適地入睡了。
少頃。
一陣嘹亮而節奏感十足的呼嚕聲響了起來。
他娘的,楊禪頭一回打出這麼響亮,又這麼帶感的鼾聲。
……
一陣微風襲來,樹影婆娑,簌簌作響。
可惜現在才是初春,小庭院中栽滿的桃樹還未開花,光禿禿,隻有褐色遒勁的的枝幹,不過細細看去,還能看到曲折蜿蜒的枝幹上嫩芽。但這些許綠意,在此時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寒風肆掠,也許隻有某些悶.騷之人,才會認為在這種地方飲酒賞景很雅致。
在這鱗次櫛比的小林間,他們就地擺了一張四方桌,就著幾盤簡單的下酒菜,然後按照楊禪的話來說,‘一邊喝酒一邊吹著牛逼’。
“好詩!真是好詩!”柳宗陽食指輕輕研磨杯口,驀地重重拍桌叫道:“不枉我柳宗陽的哼哼教誨!”
他一手拍下,桌上拇指高的酒杯中,頓時蕩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杯底勾勒的一朵青蓮也隨著波紋晃蕩,像是要從酒杯中生長而出,活靈活現。
小馮子手提一個白瓷酒壺,彎腰侍立在一旁。
聽得柳宗陽的話,他頓時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暗忖:“就你那詩品?好像是安哥兒屢次教導你吧?”
當然,這話兒小馮子是萬萬不能表達出來的,否則一失足受到家法伺候,那可就慘了。
聆聽柳宗陽吹牛的是一個中年道士,他頭豎道觀,身著白色道袍,鬢角長發飄逸而下垂在胸前,麵如冠玉,星目劍眉。
中年道士抿嘴一笑,怎一個仙風道骨了得,他道:“什麼詩作能讓宗陽如此驚歎,可否讓我一觀?”
柳宗陽滿麵紅潮,眼神迷離,顯然已經有些醉意惺忪,聽得中年道士的話,他頓時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光顧著自己吹牛,竟然忘了給道士看看。
柳宗陽急忙將楊禪的‘大作’遞給中年道士,道:“怠慢了,怠慢了,流木道長勿怪罪。”
流木隨意地擺了擺手,和柳宗陽對飲下來,不同於對方的‘三杯倒’,他眼神清澈,沒有絲毫的醉意。
流木拿捏過柳宗陽手中的詩作,嗬嗬笑道:“無妨,宗陽醉了啊。”
柳宗陽虎目一瞪,竟然說他醉了?他表示,自己覺得還能再喝三百杯!
柳宗陽正想要反駁,不過,柳宗陽一想到眼前之人的年齡,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萎了。
雖然這個道士貌不過中年,但柳宗陽知道,按輩分來算,自己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叔叔’。
按年齡……或許應該叫‘爺爺’。
他哪敢擺臉色。
流木隻是囫圇地看了一眼,就道:“這一手小楷寫得真是極佳,力透紙背,行筆雄健剛正,雖是一個家丁,字裏行間已然內蘊了儒家的浩然正氣。”
作為柳宗陽最喜愛的家丁,小馮子無疑是一個聰明人,不消柳宗陽吩咐,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所以在流木此言一出後,小馮子就悄悄走到桌前,將酒壺小心翼翼地輕放在桌上,然後悄然退去。
他在濕濘濘的泥地上踩出了一串腳印,霎時消失在了林間。
流木搖了搖頭,歎道:“他日若封官冊職,真是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