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揮退近身伺候的下人,然後低聲對青蘋說道:“丫頭,皇帝打算提前退位,讓鈺兒繼位,你有什麼打算?”
青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肅性。長公主怎麼會這麼問?難道剛才皇帝跟她說了些什麼,讓她看出了苗頭?還是僅僅是她自己的猜測?
長公主見她不言,又低聲問道:“青蘋,難道你就沒想過,為軒兒爭取他該得的一切?”
這句話更加放肆,青蘋總算聽出了弦外之音。敢情,長公主是想鼓動她參與奪儲。想必因為榮貴妃出了事,她對蕭翎琰已是徹底放棄,轉而又因為她的身份,想要扶持辰軒上位。
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大膽,甚至是大逆不道。
青蘋的心陡地冷了下來。原來,對她所有的好,不完全是出於母女之情,而是另有目的。由始至終,她都沒有放棄對權利的追逐,她隻是在尋找更恰當的切入點,最好的時機。而她和辰軒,就是她最好的棋子。
隻可惜,這粒棋子,並不見得會多聽話。
難怪上一次她說到要回溪水鎮,長公主的反應會那麼激動。因為她和辰軒一旦回了溪水鎮,那麼他們就沒有可利用的棋子了。
青蘋努力平複了情緒,才淡淡地道:“母親,朝廷大事,不是我們這些女人們該過問的。皇上自有皇上的決斷,再說賢王殿下是很好的儲君人選,也頗受老臣們的器重,由他繼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長公主似也聽出了她話裏的不喜,不由長長歎了口氣,道:“我隻是為軒兒不值。軒兒也是優秀的孩子,又受了那麼多年的苦,皇兄隻封了他郡王的虛銜,其實還是虧欠了。如果當年秋娘願意留在皇宮,說不準如今的正宮娘娘就是她呢。”
青蘋聽得心裏一動,不由說道:“聽說皇後與許伯母是很要好的閨中姐妹。”
長公主冷笑道:“當然,秋娘如果不是因為信任她,怎麼會被皇兄得逞?事後也是她一手安排了秋娘的離開。不然以皇兄的人脈,又怎麼可能查不到秋娘的蹤跡。你以為,皇後會是什麼好人?”
青蘋瞬間鬱悶了。
她一直以為,皇後就算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致於做那些卑鄙的勾當。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殘忍。被最信任的姐妹出賣,秋娘當年的絕望和憂傷可想而知,也難怪她會鬱鬱而死。
追根究底,始作俑者竟是皇後。那麼就算她不是主謀,也是重要的推手之一。
好可怕的人心!
長公主白她一眼,又幽幽地道:“如果是我處在她那樣的位置,也會這麼做。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身處帝王家,善良和仁慈往往是最要不得的。皇後,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
“那這事兒皇上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不然,你以為皇後的母族,會甘願沒落嗎?”
這中間的彎彎繞繞,青蘋實在不願意去深想。其實現在追究這些也已經毫無意義。人活在當下,理應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連辰軒自己都已經放手,她又有什麼好怨恨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青蘋才抬起頭,看著長公主的眼睛,認認真真地道:“誰對誰錯,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我們以後都要活得快樂幸福。母親,爺爺說過,您的舊疾還沒有痊愈,需要安心調養。不要去想太多的人和事,那會讓您自己很累,也會讓我們這些後輩難做。”
長公主沒有回答,隻是悵然地望向窗外。
青蘋適時地告退。
翌日,長公主府便接到賜婚的聖旨,長平郡主賜婚於忠郡王;永玉郡主賜婚於華世子。一時間,長公主府可謂雙喜臨門,聖寵隆厚。隨著聖旨一道來的,便是源源不斷的賞賜,從綾羅綢緞,到珠寶玉器,應有盡有,擺滿了整個大殿。
真正是皇恩浩蕩。
與府裏下人們滿臉喜慶的神情不同,長公主的臉色有些灰白,一下子忽然蒼老了十歲一般,在滿殿流光溢彩的餘暈裏,顯得那麼地不協調。
宣旨太監當眾宣旨過後,又雙手呈給長公主另一封密旨。
長公主顫抖著手接下,麵色又灰白了幾分。青蘋就跪在她的旁邊,見她眼角已有淚痕,想必這封密旨裏,有她最不想要知道的事情。
可是,究竟有什麼樣的事情,非得要皇帝下這樣一道密旨呢?而長公主的神情又那般的痛苦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