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在母親的沉默中度過，那個賭徒似乎有點良心複蘇的現象，也是一聲不吭。直到他歎息似的說：“到黃胖子哪裏給他記賬也不錯，隻要小歡別賭。”隔壁的我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睛，他旁邊的母親更加默然。
是的，窮人家的孩子上學難，我家更難。我是決計沒有機會去讀高中的，我最好的結果就是初中念完後走一走關係混到小學裏當個代課老師或者拜師學門手藝，娶妻生子後能確保養家糊口。那麼到黃胖子的賭場裏做個記賬的，在我父母看來，這是個不用出體力的體麵職業，雖然我父親是個賭徒，但是我母親也不太排斥或者默許了我輟學去接受這份帶著要挾意味的工作。而在黃胖子走後，那些圍觀的人都是議論紛紛，說我走了狗屎運，被賭場話事人看重，讓本來要倒黴的那個賭徒沾了光。黃胖子和他帶來的人沒有動手，而這些話更是在我母親心中留下了黃胖子是好人這個看法。
我隻能苦笑。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隱隱約約中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如果你賭場裏的人欠了你的錢，你已經到了上門武力逼債的地步，你會因為一個毛頭小子的一句狂言就“欣賞”他？免了家裏的債，讓他去跟你混還提攜他？你腦子壞了嗎？
而且，黃胖子拍我肩膀時雖說誇我有骨氣什麼的，但是我並沒有在他眼睛裏看出一絲讚賞，他很冷漠。而且他一個開賭場的手下能沒有人？要我一個賭徒的兒子、屁大的孩子去記賬？雖說那個年代有文化的人很少，賭場這種東西見不得光，很少有知識分子願意在裏麵做事，但是我才多大？我年少無知、口出狂言，他能給我來個父債子償。。。天亮再說吧，我別無選擇，隻能去看看他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而且我也想更好的活。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天剛好蒙蒙亮。雪已經停了。我悄悄爬起來穿好衣服鞋子，把書包裏的物件收拾出來裝上幾件衣物。看著幾個“客戶”交給我的作業，輕輕咧了咧嘴，第一次壞了信譽。拿了塊麵餅，給我媽留了個字條：媽，我去看看。我悄悄的出了門。
我家到鎮上還是有一段路要走的，黃胖子的黃氏酒店我並沒有聽過。估計問一問路就找得到了。我昨晚也沒有問那個賭鬼父親，我沒興趣和他說任何話。我隻是還想要有個完整的家。在路上實際昨天一晚上我都在反複的盤算找到那裏後該怎麼辦，可是越想頭越亂甚至有了想跑回家的衝動。這時候我的心是有些害怕的，畢竟此時我隻是個大一點的孩子。
連續問了兩個人後我終於找到了黃胖子的老窩。那是在距離鎮子上很遠的一片老房子附近。從外麵看，一個大大的倉庫被分為上下兩層，前後又被分成了兩個院落。屋頂上歪歪斜斜的掛著四個大字：黃氏酒店。那個時候我是不太懂什麼是酒店什麼是飯店的，現在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是花錢的地方。
挺了挺有點發抖的身體，我走了進去。
這裏的一樓很是空曠，裏麵並沒有幾個人。老舊的櫃台後麵有個花甲老人在撥算盤，看我進來隻是抬了抬頭看了我一眼便道：“你幹嘛的？”
“是黃。。。先生叫我來的。”
“哪個姓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