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上隻有寥寥幾個人看見剛才一瞬間,秦長歌突然拍桌,桌上筷籠裏的筷子四散飛起,秦長歌伸手一撈,一筷閃電刺出,生生將衝到樓沿的板凳阻住。
眾人瞪大眼看秦長歌,秦長歌隻看著那個白衣人的角落,那人也為這聲勢所驚,微微側首。
秦長歌緊盯著他緩緩回身的側麵,這背影這黑發,乃至玉質發冠,依稀都是素玄的風格,是與不是,隻待這一回身。
那人回過頭。
秦長歌難掩心跳劇烈。
映入眼簾的卻是蒼白平板的麵容。
秦長歌低低籲一口氣……麵具,見鬼的麵具,就不能偶爾脫一次麼?
心中思量著還是要去揭下那麵具,順手將那驚魂未定趴在桌子上的女子一扶,秦長歌道:“姑娘你——”
“臭婊子!還趴在這裏挺屍!”秦長歌一句話未問完,身後已經傳來霹靂大喝,那女子花容失色的欲圖掙紮而起,霍地腦袋一仰,頭發已經被人從身後薅住,那人手勁極大,那女子慘呼一聲,一片烏發已經被拽落下來。
“嚎什麼喪!七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這婊子還敢推三搪四?不就是跳個舞?你他媽的裝什麼聖女?”騰騰腳步聲裏又過來一個大漢,看也不看秦長歌一眼,抬腳就對女子腹上一踹。
尖聲慘呼裏,女子霍然落地,捂著腹部不住翻滾,額上冒出豆大冷汗,男子猶自不解氣,欲待再踢。
“咻!“
一道翠綠光影掠過,啪的一聲大漢的動作凝在半空。
被秦長歌掌中竹筷點中環跳穴的大漢,腳出一半定在半空,上身猶能動,霍然扭頭怒吼,“兀那小子!你找死!快解開爺爺穴道!”
“哦,想做我爺爺?”秦長歌微笑,“我爺爺正睡在郢都京郊的聖墓裏,你要想做我爺爺,先得成為死人,你想不想?”
“放你媽的屁!”大漢怒喝,“你敢動七公子的人,你才要做死人,兄弟們,還愣什麼?這人膽敢藐視公子爺,給我打!”
呼啦一聲,那包廂裏湧出一群大漢,橫眉豎目的逼近來,有人懶懶在包廂裏道:“阿四說的對,這什麼玩意,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動我的人,打!打死我負責!”
另一個聲音笑道,“得罪你吳七公子,幹脆自己上吊算了,這小子這麼不長眼!”
一陣得意的狂笑,隨即一張一看就知道沉迷酒色因而顯得蒼白浮腫的臉探了出來,斜眯著醉眼看了秦長歌一眼,剔著牙道,“小子,想活命不?想活命先給公子爺我磕一百個頭,我就饒你一命。”
秦長歌靠在窗欄邊,斜斜看了那吳七公子一眼,突然笑道,“吳七公子?穎城公主連生六個女兒,第七個盼出來的寶貝疙瘩?”
“咦,你小子居然認得我?”那吳七公子怔了怔,狐疑的眯起眼,“你是哪家的子弟?”
“我怎麼會認得你?不是誰都配讓我認識的。”秦長歌一笑,想起去年好像穎城公主帶著這小子進宮陛見過,當時他收拾得齊整,階下山呼舞拜循規蹈矩,穎城很是得意這個寶貝兒子,不住口誇他知書識禮謙恭仁孝,哪知道人後居然是這個浮華浪蕩的紈絝德行。
穎城是蕭玦的遠房表姐,嫁了敬武將軍吳遠為妻,吳遠在當初統一大業中很有些軍功,是軍中三大將之一,吳家確實是煊赫門庭,難怪將這小子慣得不成人形。
因為想起這層遠房親戚關係,秦長歌有點猶豫,吳七公子卻已因為她的答話生怒,大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我打,打死算完!”
他身旁一個黃衣少年此時也探出頭來,輕蔑的看了看秦長歌,正想縮回身,目光突然在她腰側一掠而過,不由怔了怔,想了想又仔細看了看,這回臉色一變,輕輕拉了拉吳七公子的衣袖。
“幹嘛?”吳七公子不耐煩的回頭,那黃衣少年低低道,“德昇,對方認得你,說不定有來頭,再說陛下最討厭皇族子弟仗勢欺人,還是不要鬧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