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輾轉反側,我幾乎是眼看著天色漸亮,身旁的小表叔翻了個身,似乎快要醒來,我趕緊垂下眼簾裝睡。應該趕緊睡過去,醒來時就可以裝得好好的,仿佛自己沒有感覺到心底鈍痛。可是實在心緒紛雜,我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或者應該想些什麼,腦袋裏全是破碎的片段飄來飄去,身體好像都在沉沉浮浮。
閉著眼睛半睡半醒,不知過了多久,小表叔醒來,輕手輕腳地跨過我下了床。我也不用裝下去,便跟著坐起身,卻覺得腦殼鈍痛。
“你怎麼了?”小表叔看到我坐在床沿敲腦袋,停下去洗手間的腳步,湊過來輕聲問。
“沒什麼,睡昏頭了吧。”我衝他笑笑,趕他去洗臉刷牙。
他卻不肯挪動,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彎腰用額頭抵上了我的額頭,“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吧。”我跟他挨得很近,大眼瞪小眼。
“真的有點燙。”他眯縫起眼睛,好像不放心,手掌貼著我的額頭又重新感覺了一次。
也許是昨晚在陽台站得太久,最近天氣陰冷,身體被寒氣侵到了。但那時我心中苦悶,外麵到底是冷是熱也沒有真切感受。
“小安感冒了嗎?”我媽的聲音在小表叔身後響起,她也起來了,或許是聽到這邊動靜。
小表叔連忙站到了一邊去,好像沒有發現他自己下意識地咬住嘴唇。
我媽也按了按我的額頭,皺起眉道,“就說你穿太少……”
“媽,我平時都穿很多的。”我慌忙打斷她,偷瞥了小表叔一眼,他好像沒聽出問題,隻是擔憂地看著我。
我媽自知失言,抿了抿嘴才道,“趕緊躺下再睡會,家裏還有感冒藥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想起身去拿藥箱看,又被我媽按了回去。
“你把藥擺拿了?”我媽在屋子裏轉了轉。
“表嫂,在這裏。”小表叔從櫃子底下抽出家庭藥箱遞過去。我媽太少來,反而是小表叔更熟悉我這裏。我媽僵了僵,勉強接了過去。
特效感冒藥隻剩兩顆,剛好早晚各吃一次。我媽給我煮粥,我借機去刷牙洗臉。小表叔站在原先的地方,一直沒說話,隻是不時地看看我。
其實我沒我媽想的那樣嚴重,體溫量起來不過三十七度半,我喝過粥吞了藥便想著她今天是來逛街的。
“我睡會,媽,你可以出門了。”展銷會到後頭都是人擠人的,不如早點去。
“你這樣我怎麼出去?”我媽瞪了我一眼。
“那你留在家我也是睡覺嘛,快去吧,粥還有剩,我中午就吃這個,然後再睡一下午,保證晚上生龍活虎。”我揮了揮手,又轉向小表叔,“陳澤,你也快點去換衣服吧。”
小表叔非常迅速地回答,“我不要。”
我媽看了看小表叔,知道他也在擔心我,又轉回頭對我道,“反正明天街上的店也不會關門。”
我擰不過他們,加上藥效上來,也無力爭辯,漸漸昏睡過去。
我夢到了小表叔剛來我這時把白銀那膽小鬼嚇得生胃炎。白銀縮在沙發底下不出來,他也坐著不敢動。對了,我想起來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心裏擔心,又不敢靠近,隻好遠遠地,不時瞥上一兩眼。那時是怕我不高興,現在是怕我媽不高興。這個傻孩子,我以為他變得開朗了,變得愛笑愛撒嬌了,其實骨子裏還是沒多少進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