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中足足呆了一下午,閑來無事便翻那《三山帙事》,看得有些眼乏了,就起身去船後的甲板上放鬆一下。待我撩開船後的那層厚厚的簾幕時,不意看見那玄衣男子也在甲板上,他側著身站在船尾,目光眺向遠處,不知在看些什麼東西。我心裏遲疑了一下,突然不是很想出去,但是一隻腳都已經踏出了艙外,再回來似乎又有些不妥,太明顯顯得我對他有芥蒂了。心中思緒百轉,我腳下卻不遲疑,流暢地也走到了甲板上,然後裝作才看到他的樣子。
“公子倒是好興致。”我淺笑宴宴開口道,好打破稍顯尷尬地氣氛。
不知男子是從開始便知道我的出現還是聽到聲音才發現,但他直到我出聲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然後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來,輕聲道:“夫人可是在誇讚自己?”
“豈敢,妾身隻是看書乏了,想來船板上看看這海景,休息一下罷了,不若公子遠見,此刻海天正美啊。”我說著,一邊走上前去到男子身旁,又將目光投向遠處,好避開男子的目光。
男子聞言不置可否,我也沒有在意他的反應,此刻我的全部心神都被海上的美景所吸引。
正是金烏西垂,半落在海麵上,夾在兩座巨大的山峰之間,那卻是合虛山了,修辟曾告訴我過,裂墟的日月都是從合虛山中升起落下的。水天相接的海麵上泛著粼粼的波光,金燦燦的如同魚紋鯪一般,和著豔紅的殘霞相映一色。遠處看不到同我們一樣出海的船隻,隻有幾座大大小小的山,點綴著蒼茫的十二海,甚是壯闊。這般我從未看過的景象,伴著從亙古呼嘯而來的海風,直接撞在我胸口,讓我突然想落淚。
我怔怔的看著海景,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完全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回過神來,有些臉紅地轉頭看向那男子時,他居然不曾回去,依舊站在我旁邊,卻是用一雙深邃的眸子看著我,那眸中有莫名的神彩,眼波流動間仿佛要把人吸進去似的。我原本想說些什麼,剛好望進那雙眸子,被他這麼一看,一下子就忘記了要說的話,也隻能呆呆看著他。
時光瞬間停滯,就連海風都不再吹動,我們就這樣靜靜凝視著對方。半響,男子突然露出邪魅的笑來,用夾著一絲喑啞的聲音對我道:“夜容止,你的名字?”
呃?我一愣,不懂他的意思,雖然思緒已是停止了工作,嘴卻下意識的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白顏。”
似乎是對我的回答很滿意,男子又是一笑,那笑很是狷狂,配上他惑人的麵容,自有一番說不清道不明懾人的風采。一邊笑著,他一邊轉身走向艙中,徒留下一陣爽朗的笑聲,還有被海風向後吹起的黑發了。
我一個人呆愣地留在原地,腦海中全是一片空白,過了片刻才略微清醒了些,卻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想了許久才意識到男子說的夜容止是他的名字,而自己就這樣輕易被套出了名字?真真是中了他的美人計。雖說修辟已是極俊的,但是那男子有著不下修辟的美色啊,我暗自懊惱著,對於自己對自家夫君之外的男子發花癡這件事感到羞愧,心中更是下了決心要在接下去的行程中同那個叫夜容止的男子離遠點,免得又被美色所惑。
被夜容止一打岔,我也是沒了看海景的心情,又站了一會兒,等完全清醒了,發熱的頭腦也鎮定了下去,就進了艙。
艙中已是點起了兩盞油燈,將稍顯昏暗的空間照亮,船家在外邊掌舵不在艙中,艙中無人顯得冷冷清清,我輕聲一歎,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