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沒有直接進王府,在府門口停了一下。琴歌聽見碧波和人說話,言語間已顯不耐。能讓碧波如此光火的人,琴歌也很感興趣,微微掀開轎簾,卻看見沈總管從裏麵疾步趕來,半推半拉著一個男人,朝東邊走去。
“碧波,剛才那人是誰?”琴歌沒看清他的臉。
“格格,沒什麼的,隻是個冒失的下人罷了。”碧波皺著眉頭。
琴歌放下轎簾,沒做聲,心裏卻有計較。再沒眼色的下人,也不敢無事攔下自己的轎子。這人,定是有什麼事情。
回到屋裏,丫頭們服侍琴歌換衣擦臉,收拾妥當,碧波端上一碗燕窩。琴歌端起碗,打量碧波,碧波顯然心不在焉,連忘記給她調羹都沒注意。
琴歌抿抿嘴,聲音很輕卻很嚴肅,說:“碧波,你有事情瞞著我。”
碧波一聽琴歌的口氣,就知道主子不高興,連忙跪在地上,答道:“格格,奴婢不敢,隻是不知該怎麼說。”
“哦?對我還會有不知怎麼說的事?”琴歌的聲音更輕了。
碧波一聽心更慌,趕忙說:“格格,實在是王爺事先有話,此事不宜讓您知道,碧波也是左右為難。”
碧波是琴歌從小的貼身侍女、陪嫁丫鬟、管事姑姑。在王府裏,琴歌信任的就是她,也相信碧波一定是有苦衷的。
“你起來說話,不許隱瞞。”琴歌放下碗。
“格格,事情是這樣的……”
這是敦郡王府在東郊的別苑,因為此處地勢低窪,行路艱難,主子們很少來,幾近荒廢。
聞訊來迎琴歌的,是孫管事,幾年前在堂外,琴歌眼見他被胤俄爆踹,對他頗有印象。今天在府門前,被沈總管拉走的也是他。
孫管事見過禮,把琴歌讓到前廳奉茶。
“孫管事,這些年你辛苦了。我今日才知福晉在這裏,又聽說福晉身體不鬱,特來探望。”
“德蓉福晉,奴才在府門失儀,實因過於焦急,求您不要責怪。”孫管事是個老實人。
“我知道。好了,孫管事,帶我去見福晉吧。”琴歌幹淨利落。
不想多口舌,琴歌隻帶了碧波,孫管事領路往內宅裏麵走。
穿過小月亮門,就是內宅,琴歌看著斑駁的院牆,路邊的萋萋荒草,秋風中的滿地黃葉,心中不免一澀,阿霸亥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內院的門是從裏麵拴著的,開門出來迎接的嬤嬤一見琴歌,連忙下跪。琴歌喚起她,原來是常嬤嬤。十幾年不見,嬤嬤已經兩鬢花白,歲數不小了。
“德蓉福晉,十福晉怕是不成了,好歹就是這幾日的事情。給府裏送信都不見回音,孫管事親自去請王爺,也多是被喝斥回來。奴婢們成日擔心如何是好,現在您來了,奴婢總算可以有個交待了。”常嬤嬤歎口氣。
十幾年在這裏,服侍一個失寵被幽禁的蒙古福晉,這對曾在正房掌事的常嬤嬤來說,比下放有什麼區別?怨氣一定會有的,以她們這些宮裏府裏練成的精,想把怨氣變著法撒在失了勢的主子身上,不是難事。
琴歌歎口氣,胤俄當時一定氣瘋了,把阿霸亥扔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都不沾邊兒的地方,殺人不見血啊。
“常嬤嬤,福晉正值少壯之年,又素來體健,怎麼會病的如此嚴重?”琴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