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感覺水溫忽然低了不少,條件發射的打了個寒顫,伸手從置物架上取下睡衣,連濕漉的頭發都沒擦直接套上往臥室走去。雖然忍著沒往地上看,可回頭瞬間眼角餘光還是瞥見一排清晰的腳印。水漬在沒開燈的房間反射著盈盈月光泛著淡淡的青。
白晴歎了口氣,又是這樣。緊了緊領口,加快腳步。
從浴室到臥室差不多有十幾步的距離。在踏進臥室的時候,又猶豫了。這種感覺說不太清楚,從門口是能看到床的一角的,可現在她沒有看到。借著有些微弱的月光隻隱約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窗外被風刮的淩亂搖曳的樹枝影子此刻印在牆上看起來異常猙獰。
感覺腳趾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低頭看見一團黑色的毛發。發絲纖長,試探的從腳趾往上,纏住她的腳踝,停留了片刻,又開始接著攀爬。
白晴深吸了口氣,寒意從脊背竄起。抬腳想把那煩人的東西甩下去。卻發現腳似乎有千斤重,堪堪不能移動分毫。
恐懼隨著發絲的蔓延遞增,白晴渾身的溫度似乎都隨著分秒的時間蒸發了。視線觸及的滿滿都是黑色蠕動的...蠕蟲一般動作緩慢又堅定的向上,冰涼緊繃的觸感...全身像是浸在冰水裏一樣,寒意順著毛孔傾入,刺激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白晴看見從黑色毛發裏鑽出紙一樣白的肢體,冰涼柔軟的環在她腰上,往上,往上,直到抱住她的脖頸。口中像蛇一樣發出沙沙的聲音。
白晴呼吸停了半拍。依然無法完全適應這樣的恐懼。
本來以為會慢慢習慣的。在離開父親的庇護後,這樣的情況已經無數次了。可每次依然會神經緊繃,恐懼像是一隻細幼的毛蟲,在蠶食她心髒裏最柔軟的部分。在每次她以為會戰勝這一切的時候狠狠的嘲諷著她。
整個空間都靜謐的像是連空氣都忘了流動。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到了。白晴看到圈在自己頸子的手臂皮膚幾近透明。裏麵紅色的肌肉隨著脈搏有規律的一下下抽搐般抖動。
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擦過,微微的潮濕帶著腐臭的味道。白晴縮了縮脖子,閉上眼睛。這樣的時候總會異常想念父親在的日子。那樣有安全感的懷抱,她不知道世界上還會不會有。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白晴耳膜一陣刺痛。回神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剛才的女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臥室白色的床單被風吹起又輕輕落下。白晴動了動僵硬的腿,往門口的電話機旁走去。
拿起聽筒,鍾樂岑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
“明天全班要做體檢,記得一早去我辦公室拿單子。”簡明扼要的吩咐完,又動作利索的掛了電話。
白晴保持著手持電話的姿勢聽著那頭傳出斷線的忙音出了會兒神。
鍾樂岑這個人,她一直都拿捏不好跟他相處的方式。雖然從小就認識了,可那層奇怪的生疏感就是抹不去。說起來,跟他還算是沾親的。白晴沒有刻意去在意這件事,隻知道是一個遠房的什麼親戚。小時候跟父親一起回老家的時候見過幾次。後來她讀書了,就見的少了。本以為從此會老死不相見,卻不想升了高中之後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居然是他。
再一次見麵的時候她都沒能認出他來。個字高的不像樣子,略長的劉海,淺咖色的眼睛,總是一副懨懨的樣子,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一樣。
白晴一向看人很準,天生的對人際關係的敏銳感。總能在最短的時間裏麵找到最合適的相處的方式。可鍾樂岑除外,她看不透他,猜不穿他的心思,又因為他的喜怒無常,本能的想要避開他。
可他卻總在她以為他根本忘記了有她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的時候給她殺個措手不及。就好像她這班委的任命,又好像今天這通來的時機剛好的電話。
白晴放下聽筒,走到臥室從櫃子底下翻出一個白色的紙包,打開後取出幾張畫了符咒的黃裱紙在門窗上各貼了幾張,才頂著一頭濕發躺下。
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了。打開電話簿,手指停留在一個號碼上良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又把手機塞回枕頭下麵。
在心裏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隻是因為太寂寞了,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那個人是誰都可以,並不是一定要她。是啊,這麼晚了,她一定睡了吧。又怎麼會接自己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