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印十三年,夏,虞家堡內。
“阿辰,今日是上元節,我不想在家中,你帶我出去可好?”青離拉著虞辰的衣袖,定定的望著他,眼中的堅定卻絲毫沒有一點懇求的心態。
虞辰剛毅俊朗的麵龐綻出了一抹微笑,眼裏滿是寵溺,隻得歎道:“小離,你昨日剛行了笄禮,十五的姑娘了,怎還是這般不知禮數的模樣。”青離可不依,道:“十五又怎樣,你如今十九,不也整日的玩樂,我不聽,你怎的同我娘一樣絮絮叨叨的。”
此時蓮夜從屋內拎了青離的於錦手袋走來,遞與了青離,笑道:“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老爺夫人過時要去靈橋寺燒香禮佛,怕是要待個兩三日,咱們可算是自由了。”
青離聽後立刻挽了蓮夜的手立於虞辰麵前,抬頭不屑的說道:“這下可以走了吧,阿辰,你要是不應允我,我便和阿夜獨自去了,哼。”
虞辰搖搖頭笑道:“走吧,離姑娘,虞某奉陪便是。”
青離得了準,便同虞辰一塊出了府,一路上好不快活,嘻嘻鬧鬧,見了燒餅要央著虞辰給買,路邊賣糖人的也要看上一看,不知不覺已到了晚間。
南風城的上元節可謂是熱鬧非凡,有小販賣著河燈,青離上前仔細挑選,蓮夜忙和虞辰抱怨:“公子你可不知曉,這些天可把我家小姐憋屈壞了,老爺夫人非讓小姐學那些個什麼的琴棋書畫,公子你是個明白人,小姐喜歡的隻有舞刀弄槍,哪還學得進。”
虞辰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又望了望專心挑選的青離,道:“這倒是,我從小教她習武,倒也得一身本領,隨她去吧。”
蓮夜也道了聲是,這時倒聽得小販拿起一盞藍蓮畫樣的河燈,遞與青離,又看向虞辰堆著笑臉道:“這位公子,我看你家姑娘很是喜歡這藍蓮,可要聽一聽這其中的緣由?”
虞辰伸手接過河燈,紙麵上的藍蓮倒是畫的甚好,便答道:“你且說來一聽罷。”青離也高興起來笑道:“這藍蓮還有故事啊,我要聽!”
小販道:“傳說呀,每個女人轉世投胎前佛祖都會給她三朵蓮花作為選擇,紅色蓮花預示富貴,白色蓮花表示美麗,藍色蓮花則代表智慧。選擇紅蓮的女人就像參天大樹上的一根藤蔓,過眼的榮華富貴終究改變不了樹倒猢猻散的結局;選擇白蓮的女人會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但難免那成為附屬品的命運;而藍蓮花本就不是塵世之花,有眼光選擇它的女人才會成為世間罕見的女神,在物欲濁流中不蔓不枝、亭亭淨植。”
青離聽罷,拍手笑道:“若是我便選擇這藍蓮,阿辰,你做這燈內的火焰可好?”
虞辰抬手敲了她腦門一下,佯裝怒道:“好啊,離姑娘,你是亭亭淨植了,我卻要好生供著你,你可真是一點也不尊師重道。”青離搖搖頭拌了個鬼臉,道:“我才不要叫你師父,不過大了我四載,你是阿辰,才不要當你勞什子的徒兒,嗬嗬。”
青離說罷便搶過河燈,拉了蓮夜的手便往河邊跑去,虞辰隻得趕忙付了錢與那小販後就急急追去。
南風城河早已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皎潔的明月映著水麵上一盞盞熒熒的河燈。
光亮若隱若現的拂過青離的麵龐,虞辰竟一時看的癡了,青離轉首揮了他一下,嚷道:“你看我作甚,快幫我放河燈,呆愣愣的。”
虞辰回了神,從她手裏一同接過了河燈,蓮夜遞上火折子與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火折子輕輕點燃藍蓮,紅光一現,那藍蓮有一瞬竟似鮮血染成,青離忙搖了搖頭,斥責自己是眼花了。
二人一同將河燈緩緩放入水中,隨著流水漸漸飄去,虞辰望向青離道:“離姑娘,你可要一直像這藍蓮才好,一生一世都無憂。”青離看著那河燈,歎道:“阿辰,你說它最終會飄向哪去?”
虞辰轉首看去,河燈最終的命運不過火盡紙燃罷了,怎奈卻不願說出這番話語去傷了青離的心,思慮片刻,隻道:“會一直流進你心底......”
青離應了一聲,似是想到什麼,難得歎了氣道:“昨日娘非讓我學詩詞,現在倒是想起一段來。”
虞辰伸手拭去青離肩上的落葉,點了點頭道:“你且說來聽一聽。”青離緩緩道來:“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轉念一想,青離又說道:“不過這樣的離別我可不喜歡,我想,隻要時時與你在一起,哪怕有離別,也是短暫的。”虞辰卻靜默不語,說罷起身撣落裙角的泥土,又看向蓮夜道:“還有,也要阿夜一直和我在一起。”
蓮夜取了絨毛護腕給青離戴上笑道:“那是自然,奴婢絕不與小姐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