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沐塵輕輕推開,雖然此時的我很需要這樣溫暖的懷抱,我神情有些黯淡無光。
許是吐血太多,我的身子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的,但還是勉力走到了銅鏡前,我輕輕仰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侍女為我在台子上點了盞燭火。
藍綠的火苗慢慢升起,這便是地獄才會有的火光,很美,可是凡世俗人卻更喜歡叫它,鬼火。
略顯暗淡的光芒將我的麵頰照的有些鐵青,現在又配上一雙紅透的眸子,顯得十分詭異。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鏡中之人,明明不是自己,可為何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呢?
我低低垂首,羽澈雙手撐在鏡台前,微微彎了身子,淡淡望著我道:“何必擔心,我倒覺得這樣很美。”
我的神情淡漠至極,窗外的風靜靜的,帶了玉蘭花沁涼柔潤的芬芳,徐徐吹在我鬢邊。
我輕揚唇角,惘然一笑道:“你不斷用一些手段,看我一次又一次的發作,羽澈,你想得到什麼不妨直說,雖然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對青殤之力,並不感興趣。”
我才說完話,放到枕邊的刖鐧就雙雙飛到了我的身前,不斷地搖晃著,我有些疑惑,但還是伸手去握住,冰涼如玉的觸感,我眉頭輕挑,聲音沉靜如冰下泉水。
“看來連刖鐧也發現了我的奇怪之處。”我的語氣裏還殘留著些溫度。
沐塵長歎一聲,道:“青離你餓了麼?”
他乍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腹中傳來了陣陣饑餓之感,我用手揉一揉小腹,居然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大覺詫異,不由得淒澀一笑,“明明已經是具死屍,為何還會有感覺?”
沐塵攬一攬我的肩,道:“青殤控製住了你的魂魄,同時,也保存了你的所有感官知覺,你自然會有饑餓的感覺。”
我點點頭,此時胃中如燒灼一般,很是不舒服,便蹙眉衝侍女道:“那你去給我煮上一碗細細的龍須麵來吧,清水就好。”
她恭恭敬敬地一福,道:“是,大人,奴婢這就去準備。”
我依舊將目光凝在鏡子上,羽澈一直沒有說話,而是很安靜地站在我的身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瘮的慌,一種寒意不斷從我的後背襲來。
他的那種神情,是胸有成竹,也許我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並不是很恰當。
不多時的功夫,侍女就端了碗熱熱的麵條進來,放置在我的麵前,清湯寡水,看著是十分清淡可口的,湯麵上還飄著些青綠色的蔥花。
光是聞著就很香,筷子是純銀製的,我滿心惆悵地拿了起來,細細吃著,沒有一個人打擾我,我靜靜地吃完了整碗麵,很滿足。
甚至連湯水都喝得一幹二淨,沐塵麵色很心疼,語氣微妙而森冷,“青離你好好住著,什麼困難繁雜之事都先堆一堆,等到你的身子恢複個八九成,咱們再談以後的事。”
他這話一說,就是徹底地將羽澈的意念給否認了,我冷眼片刻,眼底倏而閃過一絲雪亮的哀涼之色,侍女已經將碗收走,心裏頓時空了一塊兒。
我的顏色稍霽,羽澈沉聲道:“獄子這是什麼意思,青離如今可是我的人,自然是我說怎樣就怎樣了,你現在不讓她走,結果隻會是害了她!”
我能夠看見沐塵額上的青筋累累暴動,他的雙拳已經緊緊攥起,我好累,此刻突然覺得疲累不堪。
我緩緩起了身,朝著床榻的方向行去,被麵是蠶絲錦緞被,蓋起來格外的涼爽舒適,我將鞋子脫掉,也沒有在意麵前的這兩個男人,根本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
我將被子蒙麵,衝他們兩個人道:“我好累,你們出去吧,讓我好好睡一晚行麼?”
沐塵輕歎一聲,倒是羽澈低低道:“我就睡隔壁屋子,離你近些,否則你整晚痛苦我也會心疼不是?”
我沒有理會他,兩個人離去,我和羽澈大概隻隔了一堵牆吧,這應該是沐塵特異安排的,我微微惻然。
聞著這淡淡的青蓮香,靜靜睡去,一夜無夢,紅蓮地獄不分白天黑夜,隻有永恒的極致的黑色。
我在侍女的呼喚聲中醒來,揉一揉睡眼惺忪的雙眸,她正滿臉焦急地站在我身邊,麵色漲的很紅,急急道:“大人,大人,您快醒一醒,出大事了!”
我坐起身子,才發現渾身無力,胸口絞痛著難受至極!
我一個不穩,身子就要倒下去,她連忙伸手將我牢牢抱住,大聲道:“您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