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桓沉默了半晌,看著幾案上冒著熱氣的香茶,腦子裏空空如也,他這時候才猛然發現,對於自己將來的打算與設想,竟然在得知琉玥離開的那一刻之後,就蕩然無存了。“嗯……將來的打算啊……我還是回到邊塞去吧,在臨安逗留了這麼許久,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才慢慢發現,那裏才是我最合適的地方……咳咳……”話說了一半,慕容桓突然咳嗽了起來,蘇淩趕忙輕拍他的後背,想讓他舒服一點。
慕容桓咳嗽的如此劇烈,以至於連脊背都緊緊的躬了起來,聽那嘶啞的聲音,仿佛是想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咳了好久,慕容桓才慢慢平複,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床榻上,他感到自己剛才捂口的手掌中,是一片濡濕。蘇淩把他緊握的拳頭打開,發現裏麵是一灘血,他按上了他的脈搏,閉目診脈了一會兒,“是身體機能還沒有複原的結果,你不用擔心,皇上當初下手太重了。”
慕容桓輕輕地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蘇淩兄的醫術,整個臨安都是認可的,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無需擔心些什麼。等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會向皇上申請啟程了,爭取能夠早日離開這個滿是不愉快回憶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湖藍色的眼眸中,光芒又黯淡了幾分,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在這座美麗而繁華的城市裏,他接連失去了兩個最在乎的人,而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離開,自己卻無能無力。
慕容桓靠在枕頭上,看著麵無表情的蘇淩,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問道,“對了,蘇淩兄,你說你是來向我告別的?你若是離開臨安,又有什麼打算呢?”蘇淩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的紅梅,以及紅梅上站著的幾隻不怕冷的麻雀,它們撲棱著翅膀,親身感受著寒冬的逐漸消失,感受著屬於他們生命的下一個春季。連最小的鳥兒,都有機會看到這大地的欣欣向榮,而玥兒,卻是再也看不到她最向往的春暖花開了。
蘇淩想著想著,便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神,接著回答慕容桓道,“我曾經答應過玥兒,‘傾盡流年,雲山與君踏遍,’現在她不在了,我卻想幫她完成這個願望,用我的雙眼代替她的,好好看看這大千世界。但離開之前,我想先去玥兒的傾雲軒一趟,那裏是玥兒曾近的居所,就在昆明湖的楓葉林邊兒上。我第一次在中秋夜裏遇見她,本來見她是妖精是要取她性命的,可是最後非但沒有,還牽涉出來了這後麵的種種糾葛……也許,這就叫做命中注定吧,我們都無法逃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啊,”慕容桓也歎了一口氣,再次回憶起原來的種種細節,竟都是曆曆在目,原來喜歡一個人,連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都是這樣的寶貴,都是那樣的不肯忘掉,“蘇淩兄,你這一去,咱們便是後會無期了,這次興許就是我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認識你,是我慕容桓的榮幸,此一別,其他的話不必多說,唯望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