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
作者：張漢九
第042章
大海醒來的後，第一眼看到的是母親用手輕輕地拍著自己，嘴裏唱著催眠曲，就像哄嬰兒入睡的樣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大海想，隻有家才是最幸福最溫暖最安全的港灣，而母親就是那不斷傳出溫暖的火焰，就是那遮擋風浪的海岸。他很想再睡一會兒，讓母親心裏再溫暖一會兒，可是他又擔心母親因為坐得時間久長而腰酸背痛。所以，他揉一下眼睛，輕輕地問一句：“媽，我睡多長時間了？”
“剛剛一小會兒。兒子，怎麼就醒了呢？”
“媽，我餓了！現在幾點了？”大海抬頭看一下牆上的老式電腦數碼信息曆，“都快到下午兩點了。媽，不會吧？我睡了一個多小時？”
看著母親甜甜的笑臉，大海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楚，他覺得自己虧欠母親的太多了，物質與精神兩個方麵都是。在勻速行駛的時間麵前，他想飛奔前行，他要趕在時間前麵，為母親多做一些事情。然而令他吃驚的是，母親奔跑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她不斷地搶占著先機。他看著歲月刻在母親臉上的印記，心疼，想哭。
“兒子，想什麼呢？”
“媽，兒子給您商量個事兒，行嗎？”
“怎麼和媽客氣上了？”
“媽，別去拎泥兜子了，行嗎？受苦受累的，兒子有能力讓您過上幸福生活。”大海邊說邊站起來，他走到書包那裏，掏出兩遝百元大鈔，在母親眼前晃了幾晃，遞給母親說：“媽，這一年裏我一共積攢兩萬塊錢，一萬留您在家作零花錢，另一萬我打算借給思雨爸治病。您說行嗎？”
母親手握著這兩遝百元大鈔，翻過來倒過來看了好幾遍，麵部表情複雜而多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話：“兒子，這錢哪來的？”
“兒子代家教掙的，千真萬確！”
“兒子，媽信你！你有出息了，媽為你高興！口頭表揚一次！平靜的水麵，永遠都磨練不出強悍的水手。你爸死得其所，他讓咱娘倆都學會了堅強，所以我們要感激他，祈禱他。不過，兒子！你說的事情媽不能答應。”大海媽忍住眼淚低聲說。
“為什麼？媽？”
“因為你不讓我去拎泥兜子，那不是疼我，而是在害我。娘給你講一個故事，這故事是我幾天前在一本書上剛看到的。說是有一隻迷途的小天鵝，一天來到一座孤島上，一對老漁民夫婦收留了它。他們對小天鵝疼愛有加，關懷備至，他們為它搭建暖棚，喂其美食佳肴。就在這種溫暖的環境中，小天鵝一天天長大了，由於身材又肥又胖，翅膀不堪重負，便漸漸失去飛翔功能。可悲的是，這隻小天鵝整日沉醉在優裕的生活環境當中，不思進取，不去鍛煉培養生存的技能，像劉阿鬥一樣樂不思蜀。結果在幾年之後，老漁民相繼去世了，這隻小天鵝因為不會捕食，不會飛翔，而餓死在那個孤島上。媽不願意做那隻不會飛翔的小天鵝，媽要自力更生。兒子，你是好樣的，媽為你高興！但是，也希望你能給媽媽留點尊嚴！”
大海媽看著兒子，一種由愛憐、負疚和痛苦等交織而成的情感，猛然襲擊了她的心頭。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不能像鐵柱父母那樣為兒子提供優越的生活和學習環境，想到這母親竟傷心地落下兩行熱淚。她從褲兜裏掏出一個褪盡顏色的手帕，揩去淚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我的問題我有能力處理好，給你爸治病而欠下的債務，我會慢慢消化掉的，不用你操心。你把學習搞好，考上大學，媽比什麼都高興！”
“媽！是兒子沒本事，讓您吃苦受累了。”大海淒然說。
“兒子，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思雨家生活淒苦，家中一個藥罐子，處處都要用錢，咱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