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077章
作者：張漢九
大海和蘭姐正說話間，忽然天色黯淡下來。
“天黑了。蘭姐，您困不困？”大海關切地問了一句。
“什麼叫做困？蘭姐不知道。因為蘭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來不睡覺。”
“蘭姐好精力！我要是能像蘭姐那樣，不用睡覺就好了。”大海長長地伸一個懶腰，吐了吐舌頭，顯出十分疲憊的樣子。
暮色漸漸變成夜色。杜老師抬頭望望天幕：月光特別明亮，萬億星光鑲嵌其間，它們隨著銀河一起晃動。銀河不停地晃動，而且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杜老師的心似乎都被銀河晃碎了。隻見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落到地上還鏗鏘有聲。杜老師好像想起點什麼，或許是來了創作靈感，你看他手撚著胡須，原地轉起圈圈來。至於杜老師轉了幾個圈圈，因為沒有計數，所以大海也不知道。反正沒過多久，大海發現杜老師竟然跑到獄吏那裏，要了紙和筆，隨手寫出幾行字來。
今夜鄜州月，閨中隻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
大海拉著蘭姐的手，躍至空中興奮地欣賞起來。
從文學角度欣賞這首詩，好像是說杜老師自己在長安身陷牢籠，在他抬頭望月的時候，想起了遠在鄜州避難的妻子兒女。由自己孤獨望月，杜老師想到妻子“閨中隻獨看”，想到年幼的孩子“未解憶長安”。老婆啊，你太淒苦了，你一個人孤獨望月，連一個傾吐心聲的人都沒有，隻能把苦水往心裏咽。可是，這苦水咽進心裏，會更苦的。老婆啊，你千萬別再咽下去苦水了，哭出來吧，或許會好受一些。大海仿佛看到：杜師母獨自一人坐在月光下，容顏憔悴，精神恍惚，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露水打濕了她的秀發，手臂也變得和月光一樣清冷，然而她卻沒有感覺出來。好詩，真是好詩！杜老師好柔情，心思好細膩啊！這最後兩句應該是杜老師的美好希冀，但願他的願望能夠實現。
如果從書法藝術的角度看待這幅作品，絕對是一幅曠世奇作。通篇觀之，筆力剛勁遒健，字體忽大忽小，體勢忽斜忽正，節奏忽抑忽揚，情緒搖擺莫測。而且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和諧相處，上下左右貫通一氣。似天馬行空兮，全身相協；如高山流水兮，低聲淺唱。且看那些筆斷意連處，飛白雜陳，宛如杜老師內心的絲絲憂傷。千種風情，萬般掛念，全部集結在一個“照”字上。這是杜老師在黑暗中看到的光明！這是杜老師心中燃起的一盞明燈！這是杜老師前進的驅動力量！
“蘭姐，這太開眼界了！”大海興奮得跳了起來。
“杜甫這幅作品可列之為：上之上！”蘭姐和了一聲。
大海和蘭姐正在讚美杜老師的傑作，忽見他憤然擲開毛筆，朝牢房大門口走去。讓杜老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獄卒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竟然沒有過問。
“杜老師，帶上您的作品！它可是價值連城啊？”大海趕忙叫了起來。
杜甫哪裏聽得見。隻顧低頭走他的路。
“可惜，太可惜了！如果我不是一縷幽靈，定將杜老師這幅作品精心收藏起來！必要的時候，獻給國家，讓它發揚光大！”大海正滔滔不絕地說著，不料一陣寒風襲來，杜老師的那幅《月夜》，被風撕成碎片後翩翩起舞，最後消失在夜空之中。
“蘭姐，蘭姐，這實在是太可惜了！”大海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弟，別哭呀！你看，杜甫走了！我們要不要跟過去？”
“不看了，不看了，越看越傷心。蘭姐，咱們回去吧？”大海強忍住痛苦，說道。
“也罷！現在蘭姐帶你去宋朝走一走。”
“蘭姐，還是別去了！耗費您百年功力，小弟寢食難安！”
“哪裏的話？沒有小弟的修為，就沒有蘭姐的今天！”蘭姐說著，施起法來。
時光果然切換到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