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101章
作者：張漢九
午休之後，大海照例去擺地攤。
他坐在水泥墩子上，默默地回想著上午發生的事情。明明是那婦女挑釁滋事，那麼多圍觀的群眾，卻沒有主動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這無非說明兩個問題：其一，人們的道德觀念已經淪喪無幾，認為站出來說公道話沒有任何意義，沒有經濟效益而又得罪人的事情，都不願意去做；其二，自己做得不行，服務意識不強，沒有贏得顧客的心，沒有建立起廣泛的人脈網絡，所以群眾不願意多管閑事。
“所以你就可憐他！人家一天掙好幾百塊，你呢？誰需要可憐，還不知道呢？要不是我整天想方設法幫助你，你吃飯都會成問題，還去可憐人家？我覺得你那樣做，不叫可憐他，叫作亂發慈悲！我希望你以後不再去做這種不長腦子的事情！”陳秋豔在七裏湖風景區說的這句話，又在他耳鼓裏蕩漾起來。
“我是在亂發慈悲嗎？”大海拍一下腦袋，自言自語道：“亂發慈悲有什麼不對嗎？”想著想著，他腦子裏忽然跑出來一個新創意：“做生意不能僅從生意本身做文章，贏得人氣最關鍵。”在新華街菜市做服裝生意，光有陳秋豔，唐璿等幾個熟人支持是不夠的，得想方設法提高自己的人氣。人氣提上來，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老板，有零錢嗎？坐車沒帶零錢。”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孩忽然站在大海麵前，焦急地問了一句。那女孩一邊說著話，一邊摘掉墨鏡。大海快速掃她一眼，長長的柳葉眉下長著一對極為標致的杏仁眼，朱唇榴牙，玉體香肌，楚腰纖細，身穿一件純黑色連衣裙。此刻的她，正抿著薄薄的雙唇，眼神中透著焦躁與不安。
“需要多少？”大海隨便問一句。
“五塊，五塊就夠了。”
“行，你稍等。”大海打開錢包，翻了個底朝天，隻找到三枚硬幣。他遞了過去，不無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就三塊零錢，全給你。”
“換不開，怎麼辦呢？馬上車就來了！”那女孩透著不安和沮喪的神情。
“不用著急！這三塊錢你先用著，啥時候方便再還我。”大海誠懇地說。
“老板，其實我隻要一塊就夠了。”那女孩朝公交站牌看了一眼，扭了扭身子，笑著對大海說：“車來了，就算借你一塊錢，過幾天還你。”
“行，您慢走！”大海盯著不遠處的那個公交站牌，微笑著點點頭。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冒著生命危險，在波濤浩淼的大西洋中流離顛簸了三四個月，才發現美洲大陸。相比於哥倫布，他無疑是一個幸運者。不到幾分鍾的時間，他就發現了生意場上另一個“新大陸”。人心都是肉長的，誰贏得了顧客的心，誰就能從生意場中脫穎而出。他相信通過零錢攻心戰略，定能把生意做強做大……！
“大書法家，想什麼呢？”唐璿走過來，柔聲問道。
“唐社長，您來得正好。幫我一個忙，行嗎？”
“什麼事？說說看。”
“請你現在回去拿紙和筆，我有急用。另外你路過銀行的時候，幫我換兩百塊錢的零錢。”大海說著，隨即從錢包裏掏出兩張百元票子遞過去。
“你想幹什麼？”唐璿愣了愣，不解地問道。
“有用，回來再告訴你。”
“你搞得越來越神秘了。”唐璿接過錢，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唐璿帶來了紙筆墨。陳秋豔拎著兩本書也走了過來。
“兩位美女，今天我讓你們長長見識。”大海戲謔道。隨即，他轉身走到拉車邊，取出包衣服用的舊被單，鋪在地上。然後，從唐璿手裏接過紙筆墨，展開宣紙。求助似地看著唐璿，笑吟吟地說道：“來，幫我按一下紙。”
“他要幹什麼？”陳秋豔用臂膀碰一下唐璿問道。
“不知道。”唐璿搖搖頭說。她走過去，蹲在地上用手按住宣紙一角。陳秋豔也走過去，伸手按住宣紙的另一角。隻見大海蹲在宣紙旁邊，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懸肘提筆，動用提按，頓挫，藏露，抑揚，長短，疾澀，枯潤等創作手段，用顏體楷書寫出幾個蒼勁雄渾大字：“零錢兌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