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杏花雨》
第092章
作者：張漢九
大海暗運輕功，飄落到漫無邊際的杏林之上。
讓大海沒有想到的是：原本晴好的天氣，霎時天空彤雲密布，隨即刮起了不大不小的風，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那風，輕飄飄的，細柔柔的，暖烘烘的；那雨，像牛毛，像花針，像絲線，密密斜織著。整片杏林在細雨的滋潤下，發出輕快的“唰！唰！唰！”聲。這是杏枝拔節的聲音，這種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構成一曲和諧的樂章，聽起來就像欣賞動聽的樂曲。細嫩細嫩的杏枝，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鼓苞，開花，綻放，凋落的全部過程。但見花隨風舞，風搖花落，遂成杏花雨。
鮮紅鮮紅的杏花雨，飄飄颯颯，沾衣欲濕，其中還夾雜著醉人的清醇芳香。大海仿佛置身於曼妙的藝術至境，他感到自己已經與杏花雨融為一體。他忘卻了自己的真實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哪裏是風，哪裏是雨；哪裏是花，哪裏是葉；哪裏是天，哪裏是地。他在杏花雨中來往穿行，忘乎所以。忽然一道奇風拂過，微涼微涼的感覺，這時他覺得自己身邊好像少一個人。他搖搖頭，忽然想起一首詩：“杏花落紅醉人來，占盡春風獨自開。莫莫輕寒吹人冷，衣衫嫋嫋盈盈懷。”吟完不禁感傷：
有座橋，它的名字叫奈何，
有條河，它的名字叫忘川。
忘川橋頭獨徘徊，天長地久莫言。
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為愛才離開？
為何？為何？
相思淚深，天涯苦遠，
殘紅滿地，心鎖太難。
往事何所寄，心弦怎堪彈？
如果時光可以逆轉，能否再續前緣？
杏花雨，杏花雨，你是我永遠的思念。
有座橋，它的名字叫奈何，
有條河，它的名字叫忘川。
忘川橋頭獨徘徊，天長地久莫言。
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為愛才離開？
為何？為何？
零雨其濛，寂寞寒煙，
花樹萋萋，愁海無邊，
空有千年誌，孤行失羅盤。
如果時光可以逆轉，能否再續前緣？
杏花雨，杏花雨，你是我永遠的思念。
淚眼朦朧的大海忽然發現，朵朵杏花似乎都能聽懂他的歌聲。他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滿樹滿樹的杏花，覺得朵朵都在側耳傾聽他的悲切心聲。那些花朵好像被他的悲催給感染了，眼淚順著花瓣不停地流淌，悲傷動情處，搖首離枝飄落，化作滿地殘紅。大海想哭，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他從樹頂上跳下來，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扒開一遍殘紅，然後動手挖土坑，他希望自己能夠像林黛玉那樣，把心情和殘紅一起埋葬。
大海驚奇地發現，被自己鮮血浸染的黃土，竟然能還原成枝枝杏花。而且，這枝枝杏花在他麵前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這些參天杏樹在風雨中搖曳，朵朵杏花搖首飄落，如此往複循環，循環往複，永無休歇。大海站起來，仰天長歎，既然無緣葬花，不如穿過杏林，去找辯才祖師，於是，他重新躍上了樹巔。
風越刮越緊，雨越下越大。大海的腳踩在樹枝上，如履平地般的輕鬆，然而每當他向前邁出一步，前麵便會出現一道密密的杏花屏障，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逾越。大海失敗幾次之後，心中的不解漸漸轉化成惱怒，繼而再轉化成憤恨。在蘭亭聖境，人為地設置這些無謂的障礙，有意義嗎？他覺得蘭亭精靈有些糊塗，辯才祖師過於迂腐，他們到底要做什麼？難道這樣做就能挽救藝術並能讓它發揚光大嗎？
大海已經把自己打造成一匹憤怒的獅子！他舞動著拳頭，不顧一切地衝向屏障，意欲把屏障擊成碎片。然而，無論他怎麼踢打衝撞，屏障總是安如泰山。大海有些泄氣了，在巋然不動的屏障麵前，他想不如認栽算了！
可恨的是這屏障竟然在他麵前騷媚弄姿，不可一世地跳起了狐步舞，而且還不停地叫著、嘲笑著。大海怒不可遏，他扯出神鞭，神鞭作寶劍，狠狠劈向眼前的屏障。屏障哪甘示弱，即刻把花瓣變作利刃。那些明晃晃的利刃借助強大風勢形成的氣流漩渦，鋪天蓋地向大海劈來。大海仿佛置身於刀的海洋中，利刃劃破了他的衣衫，坎傷了他的頭顱和肌膚，鮮血染紅了他腳下的杏枝。
大海的體力已經耗費殆盡，頭腦陣陣眩暈。他感到渾身冷得厲害，劇烈的疼痛讓他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他想他不能死，最起碼在未完成使命之前不能死。因為他眼前又浮現出危難時刻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思雨，在肝腸寸斷痛苦中煎熬的蘭亭精靈，陸阿姨撕心裂肺的痛楚，陳叔叔痛不欲生的心酸，重病監護室中奄奄一息的陳秋豔……